【靡日时光】我有一场雨,你没有伞。
情感的句子,感情的句子,感情爱情的经典句子,爱情的好句子27-11-3|栏目:情感句子大全|>兜兜转转,竟不过是,离开了江离,又遇见了江离。
当街道两边的繁密绿色已经接近苍黄的时候,慕青踏着脚下铺满街道的枯叶,传来枯叶清脆粉碎的声音,让慕青突然想起以前很喜欢吃的薯片,在经过牙齿的啃咬,发出来的声音大抵就是这样的吧。这样想着,也才发现,那些能无忧无虑啃薯片的日子已经离她遥远了,像是一道跨越不过的银河,有些回忆以及念想真的只能隔江远望,看不到尽头的尽头,是柳暗花明,是荒草丛生,谁知道呢。
路边的油条豆浆也已经摆放出来了,这个城市的早晨总是能让慕青感受满满的温暖。就像很久以前,只身来到这个城市的早晨,慕青寒碜的提着有些干瘪的行李袋从火车站出来的时候,那时也正值冬天,慕青只是穿着单薄的开衫毛衣,在出到大街上冷风袭来的时候不禁冷颤了一下,那时候抬头一望,是阴霾的苍穹,以及看似繁华却高不可攀的摩登建筑物,这一切的一切让慕青像是进到了一个,她从没有触及到的光怪陆离的世界。让慕青在那个时候极度孤单里感到温暖的便是街边的油条豆浆。淡淡的气息参杂着冷风袭来,那是熟悉的味道,那是慕青从小到大生活的那个小镇特有的味道。一直没有哭的慕青,在母亲拉着她的手痛哭流涕都能冷漠面对的慕青,在闻到这个熟悉味道的时候,却站在大马路哭了起来,不顾形象的,嚎啕大哭。而那时候人来人往,没人会在意,谁的眼泪,在那个冬季的早晨随落叶飘洒,那是冬季里一场悠扬的雨,谁都没有伞。
回忆在马路上传来的汽鸣声里戛然而止。慕青抬头望了望在豆浆油条摊边忙碌的阿姨,还是忍不住走了过去,要了一根油条一杯豆浆。在讲话的时候,才发现哈出的气息已经起了白雾。冬天,终究是来了,慕青想起了很久以前在书上看到的,比较文艺的说法便是:冬天,如期而至了。
看了看手腕上有些陈旧的手表,距离上班的时间只剩下十几分钟了。时间总是无声无息,走得最快的那一个。慕青向来不是擅长跟时间赛跑的人,有些生活叫得过且过。就这么着吧,不需要计划的,走一步是一步,兜兜转转,生命的终结大家都一样,有些事情太较真,苦的还是自己。
提着油条豆浆,慕青依旧踏着枯叶,绕过一条街,在街边看似有些温馨紧闭着门的小店停下。利索的掏出背包里的钥匙,一手还是拿着豆浆油条,弯着身子开门。在她的身后,其他小店也陆续的开启,忙碌精彩的一天,又开始了。
在这条满是文艺气息的街道,慕青自己开了小书屋。这过程中的心酸以及到处的碰壁,经常性的头破血流,在慕青看到自己书屋落成的那一天,恍然觉得这一切都值得了。书屋开张的前一天晚上,慕青独自一人坐在书屋的小凳上哭了整整一夜。那时候的喜悦没人分享,在这个说大不大,说小也并不小的城市里,慕青她只有一个人,就像当初的心酸与委屈,没人诉说,此刻只有自己一个人能感受的喜悦也几近苍白了起来。那时候刺眼的白炽灯在头顶上正发着光的时候,慕青独自一人躲在黑暗里,仍大雨侵袭,没有人来,没有人送来只言片语,沉默是一切的代名词。
总会好起来的,上帝总不会关掉了门也不给自己一扇呼吸的窗。这是慕青经常安慰自己的话。
这个城市繁花似锦,满目琳琅。只是能让慕青感到温暖或者是贴切的东西却少得可怜。人来人往,摩肩接踵,即便入了眼,也入不了心。
渐渐的,街道上的人多了起来。慕青坐在靠近书屋门口的柜台里面,透过左手边的玻璃门望向街外,阳光这时候也已经开始释放它的温暖,懒散的散在身上的阳光,让慕青想起记忆中母亲那双布满手茧但却依旧温热的手在以往的多少个冬季拂过自己的脸颊,那样的触感自从离开那天开始,有多少个日夜在梦里出现,却在醒来的时候发现只有小阁楼里满室的苍凉,那时候月光从窗口洒进来,慕青便是在那样的夜里觉察自己,真的越发的孤独了。
嘴里咀嚼的油条在慕青看来有些索然无味,虽是一样的味道,却是跟记忆中小镇油条的口感相去甚远。说不清心里的落寞,慕青放下只咬了几口还未过半的油条,小心翼翼的装进袋子里,拿起一边的豆浆,就着吸管慢慢地喝了起来。当一股豆香开始萦绕整个口腔的时候,叮咚了一声,书屋的玻璃门被推开了。
慕青含着还未咽进去的豆浆,看着从门口进来的男子。还没来得及微笑,一身运动装束的男子已亲切的朝她笑开了,一口洁白的牙齿,因为笑着微眯着清澄的眼眸,干净清爽的短发。似乎是被他主动的亲切吓到了,慕青怔了怔,咽入了豆浆,也朝他笑了笑。
短暂的招呼过后,男子已经从容的走进书屋里,站在空间并不是很大,但是书架上却是满满的图书一排排看了起来。深深的吐了一口气,慕青拿起豆浆又默默地喝了起来,虽然油条失却了原有心目中的味道,但是浓郁的现榨豆浆还是很让慕青满意的。
这时的阳光也相较于刚开始的炙热了起来,刺眼的光芒透射在玻璃上,再映射到慕青的眼睛里开始有些不舒服,站起身,慕青慢条斯理的拉上了玻璃上的百叶窗,阳光一点点的消失了之后,满满的身体也开始有些冰凉起来。原来脱离了阳光,世界满是寒冷。慕青轻轻扯了扯嘴角,笑了笑。
“你好,这是我要借的书,麻烦你了。”
从头顶传来的干净的声音,让正在看书正要翻页的慕青愣了愣,抬头便看见刚刚的男子拿着书,正笑着看着自己。
慕青不禁有些脸红了起来,放下手上的书,随意拿起桌上自己做的有些简陋的书签夹进书里面,便伸手接过男子手上的书。
慕青翻了翻,有些错愕的看着手里的日本漫画《地狱老师》。这些都是男子要借的吗?慕青在心里莞尔,看不出他居然看这些漫画呢。在慕青的印象中,角落书架里的漫画都是小学初中生借得比较多的。
还是职业性的一一把书的条码输入电脑,找了一张登记表,慕青笑着递给男子:“你填一下表吧。”
对面的男子应了声,便拿过手边的比微微弯着腰,靠在柜台上写了起来。
江离。
慕青看着名字栏里男子用标准正楷字体写着的名字,突然有些恍惚。男子正低垂着眉目,慕青不禁细细的打量起他来,浓密的剑眉,眼睛不大但是却有比女子还要长的睫毛,此刻正紧抿着的薄唇,干净而又深刻的脸部轮廓。所有的一切样子,似乎就快要跟记忆里那个接近模糊的影子重合了。在发现男子填完他的手机最后一个数字,慕青轻微晃了晃脑袋,想让自己清醒些。
男子笑着递过表格,慕青也笑着接过,又从抽屉里拿住一张小卡片,递给男子:“还书的时候拿这张卡片就可以了。”
男子看了看手里淡粉色的小卡片,笑了笑,还真是女孩子的风格呢。而后又朝慕青点了点头,表示知道了。
“你也看简祯啊,我也看的。”男子似乎是瞄到了慕青刚刚放在桌子上的书,随口问着。
他也看?
慕青有些惊讶。
这可不能怪她,来书店借了快要一整套漫画的人,突然告诉她,他也是看简祯的,这算是很突兀的吧。毕竟简祯跟《地狱老师》这是两种怎么都联系不到一起的风格吧。
想着,慕青突然笑了起来,朝男子重重的“嗯”了一声。
男子虽然有些莫名其妙,但也没说什么,冲着慕青也笑开了,拿过慕青放在桌面上的书,挥了挥手里的粉色小卡片,咧着洁白的牙齿:“那谢谢了,下次见!”
“下次见!”慕青莞尔。
叮咚一声,男子推开门走了出去。
慕青看着手里的表格,视线定格的某一处,正是清晰用正楷写着的名字。
江离。
江离,只是此江离,非彼江离。
所有的过往,慕青以为在她登上火车的那一刻早已随风逝去,无声无息。
兜兜转转,她竟不过是离开了江离,又遇见了江离。
二
我一个人不孤单,想一个人才孤单
-------江离
夜幕降临,华灯初上。
冬天,昼短夜长,不过一瞬的光景,天空已经黑了下来。慕青放下看了一整天早已过半的书,站起身,锤了锤有些僵硬接近麻木的脖子。夜风冷涩从开启的书屋小门灌了进来,慕青瑟缩了一下,从背包里拿出看似有些起毛球的围巾紧紧的围在脖子上,转身拉起了玻璃的百叶窗,街道上的路灯已经开启,暖黄色的光让慕青觉得温暖了起来。街道两排的小吃摊已经一一摆放出来了,轻烟袅袅,过往的路人也开始停下来哈着热气有些浑沦吞枣的吃着手边的小吃。慕青竟也发现除了早餐的豆浆跟油条,中午也只是草草的吃了几口饭粒有些过硬的快餐,此刻看着街道上热腾腾的食物,才发现有些饿了。
渐渐的书屋开始挤进了背着书包的学生。到底是孩子,一群人吵吵嚷嚷推推挤挤的一哄而入。慕青站在一旁笑着,并不说话,只是默默的把有些散乱的小椅子往角落挪了挪。此刻喧嚣的吵闹声竟让慕青如此的怀念,想起曾经的自己也曾这么的无忧无虑,开怀大笑,一张嘴总是唧唧咋咋的说个不停。可是那样的日子终究是离自己遥远,在回不来时光隧道里被风化,自己再也很难有可以遇见的那一天。如果时光可以重来,那个时候的自己定会在能笑的时候好好的笑,能哭的时候尽情的哭吧。因为现在的自己,笑不能好好开怀的笑,哭也不能好好痛快的哭了。
明明刚刚还显得冷清的书屋一下子便热腾了起来。看着待在各自的角落开始翻开起漫画的小学生们,慕青竟也尝到一股满满的满足感,在心里翻滚,像是下一秒那种感觉便要溢出来了。满足与安定,每个人都在找寻的东西,有些人一辈子也摸不着这两样东西,反而无求无贪的人轻而易举的感受到了。慕青笑了笑,自己可能是后者吧。一直在找寻的东西,原来在自己静默回首的时候,近在眼前。
当慕青踏着冬夜清幽的月光锁上书屋的玻璃门的时候已经接近凌晨十二点了。街道两旁的小吃摊位此刻摊主们也陆续的收拾着,一边还用方言爽朗的调笑着。这个城市的方言慕青大抵还是能听一些的。毕竟在这个城市生活也有些日子了,所谓入乡随俗,听久了也能听懂日常简单的问候语。偶然遇到从别处来的游客问路或者进书店看书,慕青还能充当是这座城市的本地人。这样的感觉既苦涩却又那么的顺其自然。锁好了门,拢了拢脖子上有些松垮的围巾,借着清幽的月光还有街道两旁的昏黄路灯,慕青哈着白雾顺着人行道上开始光秃秃的树木走着,脚下还是枯黄干脆的落叶,白天那样咯吱清脆的声响在踩下落叶的时候在这显得安静的夜里格外的清脆。
像是好久没有遇到过这么样美好的冬夜,慕青惬意的放慢了脚步,偶然一抬头便看见有些混沌的天空,一轮月正高挂在天上,在这样的城市是看不见星星的。慕青又不免想起了记忆中的那座小镇。在这样的夜里,抬头还是能看见满天星斗闪烁的吧。只是那样的冬夜,只能在回忆里供自己无限的缅怀罢了。
路过一家热闹的烧烤摊,一阵刺鼻的气味和着冷风飘来,浓烟滚滚,那些人正坐在一起喝着啤酒,肆无忌惮的笑着,闹着,突然慕青觉得有些看不清楚他们了,那一张张正肆意笑着的笑脸,在这样的夜里只是更加明显的突显了,她的孤独。
“慕小姐回来啦。”在经过楼下废品回收站,依旧听见正忙于捆绑废弃报纸的阿婆亲切的招呼。
慕青笑了笑,回了句:“阿婆这么晚了还在工作哦。”说着上前帮阿婆拉住一头的绳子。
“没办法,最近的报纸要整理的多的去了。”阿婆一边主力拉着绳子,一边半蹲着身子弯曲着膝盖压住报纸,然后接过慕青上手的绳子跟她手边的,紧紧的打了个死结。
“赶紧回去吧,还没吃饭吧。”阿婆捆好报纸,笑着对慕青说着,又朝下一堆还未捆绑的报纸走去。
慕青嗯了一声,看着阿婆又开始忙碌的身影,便朝楼上走去。
慕青住的公寓有些像危楼,狭小的楼梯看着有些陡,楼梯扶手早已布满了灰沉沉的铁锈,楼梯旁的墙壁也好不到哪去,大大小小的贴着各色各样的广告贴。头顶昏黄色的灯忽明忽暗。慕青记得第一次在这样的深夜回家,还害怕过,生怕真的是碰见什么灵异的东西。慕青从小生活的小镇,对这类鬼神之说还是深信不疑的。从小多多少少的耳濡目染,对这类的事,慕青还是害怕的。虽然这有些可笑。都说习惯是最要不得的东西,可见真的是这样,在这样的环境住久了,对这样的事情也就司空见怪了。
慕青住在这栋破旧公寓的五楼。习惯了,爬上五楼也不再像以前那般轻喘不已。从包里摸出家门钥匙,却听见手机在这时也响了起来,是短暂一瞬的铃声,慕青怔了怔,又深深的松了一口气,原来是信息,不是电话。
有多久没收到信息了,慕青愕然。
开了门,换了室内鞋,一走进去触及的便是一张小床,以及小沙发,小隔间是厨房跟洗手间。这是一个一目了然的家,小得也有些可怜,但麻雀虽小但却五脏俱全,该有的生活电器及用具还是有了。一个人的生活,大抵都是这般的简单。
慕青放下背包,惬意的瘫坐在小沙发上,拿过一旁的抱枕,把头深深的埋了进去,呼吸间满满的是枕头上的香气,那是慕青用习惯的柔顺剂,淡淡的香气,不浓,但却在呼吸间隐约萦绕。这样的味道让慕青感受到家的味道,只有自己一个人的,家的味道。呆坐了一会,才想起手机的短讯。拿过一边的背包摸索出手机,想着说应该是些垃圾广告吧,这个手机平常响起来的次数五个手指都数的过来。
打开一看,是一个有些陌生但看似却有些熟悉的号码。
这个号码,是在哪看过?慕青思索着,点开了信息界面:
“打扰了,今天忘记问你,我的书能借多久呢?”
江离!
下意识的,慕青脑海里闪现的竟是这个名字。这才猛然想起,那张粉色的借记卡,上面有自己的手机号码。慕青看着短讯内容,竟然有些踌躇了起来。侧头想了想,有些僵硬的输入回复内容。这一恍神,慕青才苦笑的想起自己是有多久没有发过短讯了。是自从来到这座城市后,还是更久的,久到自己都忘记了,久到再也想不起很久以前也是在这样的冬夜躲在被窝里满是少女情怀带着忐忑不安的心情给谁发短讯。那时候的心情跟现在是那么的,截然不同。
“只能借两个星期。”看着自己输入的简短话语,再次看了看,正准备按下发送键。手里的手机震了震,简短的铃声再次响起,短信界面赫然又出现一条短讯,说明是同一个人发来的。
“到日期还书的话,你发短信提醒我吧,发到这个号码,麻烦你了。”
慕青看着短信内容,愣了愣,默默的把自己之前输入的内容一一按了删除键删除。
想了想,简短的回复了“嗯”表示她知道了。
放下手机,看了看床头上的小闹钟,才发现已是凌晨一点钟了。慕青快速拿起床上早上换下来的睡衣,松松的把一头长发扎了起来,走进了洗手间。
这一身的疲惫与风尘,始终不适合带进梦里。
在这个城市的另一边。
江离放下手中的手机,一口喝掉桌上的红酒,擦着头上还滴着水的短发。看着房间落地窗外的万家灯火,像是人间的明星闪烁着光芒,这个城市看似哪里都有光,哪里都不会有黑暗。江离扯了扯嘴角,有些鄙夷的笑了笑,只是那些黑暗暂时被光明遮掩了罢了。黑暗到处存在,光明也有他们到达不了的地方呢。
此刻深夜频道的电台开始播放结束的音乐,开头有些轻快的音乐在此刻像流水般倾泻而出。
“一个人不孤单,想一个人才孤单……”
江离侧耳听着歌词,嘴里默默的咀嚼着:“一个人不孤单,想一人才孤单……”心里的某一处柔软似乎就在此刻被触动了。
笑着回头拿起桌上的手机,打开短信页面,缓慢的输入“晚安”,然后按下发送键。
不一会,手机叮了一声,提示短讯已发送成功。
而手机仍未暗下去的手机屏幕,分明显示着短信的接收人:慕青。
三
你倾尽了这辈子的所有,要了全世界最不完美的我。
----慕青
慵懒的周末,冬日的天空还如夜般阴沉,放在床头的闹钟却在宁静的早晨突兀的响了起来。慕青睁开朦胧的双眼,从温暖的被窝里伸出手,伸出的手臂在接近被窝外冷涩的空气时瑟缩了一下,缓慢的拍了下还在响着的闹钟。不一会闹钟便安静了,慕青望了望没有完全被窗帘覆盖的窗口,只见街上的路灯还未熄灭,不一会便听见扫帚摩擦地面的声音,接着是陆陆续续传来清洁工絮絮低语的说话声,偶尔是簸箕笨拙撞击的地面沉重的声响。慕青紧紧的缩在被子里面,睁着眼睛看着模糊不清的灰黑色天花板,听着从外头传来的声响,闭了闭眼睛,下一秒毫无预兆的掀开被子,拿过床边的外套牢牢的裹上,进了洗手间。
像以往每个这样的周末,慕青都会在前一晚睡觉前设置比平常稍早一点的闹钟。因为在周末里来书店里看书或者借书的人会比以往的多得多。慕青想起那时候她刚开书店不久,恰巧碰上的第一个周末,她像平时一样的时间慢慢的徒步走过去书店,竟在远远的便看见书店外早已站着几个看似学生模样的男女。在慕青走近时,其中一个较外向活泼的女孩子看着慕青皱着眉,委屈的道:“姐姐你怎么才来呀,等你好久了。”
那时候正值早冬,早晨的天气俨然冷涩,慕青看着脸颊泛红的女孩,突然心里隐隐有些抽动,但更多的却是满满的感动。在这个人人摩肩接踵的世界一隅,总会有需要她的人,原来她也可以这般被别人需要。这样的认知,让慕青有些泪眼盈眶。若是以前,她定会觉得自己太过于矫情。但对那个时候的慕青来说,那样的矫情恰到好处。
所以自从那以后的每个周末,慕青便会比往常起来得早一些。渐渐地也就习惯这样了,不管稍早的书店会不会有人光临,而她习惯了,竟也这般坚持了下来,风雨无阻。
洗漱完毕的慕青,利索的简单用手指间梳理了下稍微有些打结的长发,随意在换上的格子衬衫外面加了一件套头毛衣,下身是紧身深色牛仔裤。在脸上随意抹了抹面霜,拿起沙发上的背包,在有些简陋,鞋也少得可怜的鞋架拿起那双已穿了有些年头的黑色柳丁靴,套上后便出门了。
天空开始渐渐大亮的时候,慕青已经走在布满落叶的街道上了。往日这会的阳光光晕开始洒落这座城市每个角落了吧。慕青想着,抬头望了望阴霾的天空,厚厚的白云压积着,头顶满是枯枝的苍凉。今天会是入冬以来第一个阴天吧。冷风这时卷起地上的枯叶,慕青低着头看见一片枯叶低低飘起,尔后又静谧的落在自己的鞋面上,不一会儿风起,又落入大地的怀抱。慕青内心微微触动,原来连落叶也是自己生命中的过客,来无息,去无声。有些事情纵使自己有心想要紧握,也早已无力。
就如此刻的这片落叶,又如记忆中的那个人。
可能是因为天气的原因吧。慕青到达那条熟悉的街道时,街道两边的小商店都是紧闭关着的,也有可能是自己太早了,慕青莞尔,这样静静走在只有自己一个人的街道,也惬意。像往常一样,打开了书屋的门,整理了书架上有些凌乱以及编号错乱的书。弄好后,又拿起半湿的毛巾擦了一遍书屋里面的小凳子小桌子以及书架的死角。看着原本洁白的毛巾布上一层暗灰,慕青不可置否的瘪瘪嘴,世界上无处不在的,除了空气原来还有灰尘。
整理完一切的慕青,拿起了昨天还未看完的书,静静的坐在柜台后的凳子看了起来。只是看不到几行,顿了顿,像是想起了什么,打开放在桌上的背包,拿出了手机,打开手机短讯页面,便看见在某个熟悉的号码对话下,静静的躺着两个字:“晚安”。慕青想起昨晚洗完澡出来后,看见被自己随意放在桌子上的手机提示灯闪动着,提示有新的讯息。一边擦着湿润的头发,走过沙发坐了下来,按了屏幕键便在亮起来的手机里还未退出的信息页面看见“晚安”,简短的两个字。
慕青怔了怔,看了许久,终究是抬手关了手机。
晚安。
慕青苦涩的笑了笑,晚安,现在的自己不再需要任何人的晚安,也可以晚安了。
此刻就这么静静的看着这两个字,慕青却有些乱了起来。不过是不熟的人,有过一面之缘的人发来礼貌性的晚安罢了,自己太过在意,便显得有些自作多情了。想了想,慕青又重新把手机装回背包里,拿起搁在一边的书,就着昨天的内容接着看下去。
不过一会,在慕青再次抬头的时候,街道的小商店也想往日陆续开始开门了,街道的人也多了起来。多半是今天不用上课的学生党在热情四溢的逛街。慕青看着成群结队的他们,突然好生羡慕了起来。那么纯粹的一群人手牵着手,有说有笑,好像就这么能直到生命的终结。这一辈子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不过一晃眼,昙花一现,时过境迁,物是人非了。
这时传来叮了一声,提醒着慕青有人推门走进书屋了,慕青朝推开玻璃门走进来的年轻女孩笑了笑,只见那女孩穿着卡其色的毛衣斗篷,下身是酒红色的短裙,脚下是藏青色的雪地靴。一副青春洋溢的模样。那女子也是礼貌的朝慕青笑了笑,甚是腼腆。
慕青见女孩已走到书架找起自己想看的书,自己也便翻动平放在膝盖上的书,继续看了起来。
渐渐的,从街道传来的吵杂声也多了起来,偶尔是几声汽车的汽鸣声。慕青莫得觉得有些烦躁,抬头不经意望了眼女孩所在的角落,只见女孩也是心不在焉的直往门口望,像是在等人的样子。慕青像是突然明白了什么,隐隐的笑了笑。果不其然,不一会女孩像是透过玻璃看到了什么,嗤的一声笑了起来,此时传来叮的一声,玻璃门被推开了,走进来一个男孩,年纪跟女孩相仿。只见他匆忙的走到女孩身边,仿若一脸风尘仆仆的样子。
“对不起,我昨晚忘记设置闹钟了。”男孩背对着慕青,慕青看见的只是男孩别扭的抓了抓有些凌乱的短发。
“哼,我昨天晚上都提醒过你的,你是不是又没看我的信息,你总是这样。”女孩委屈娇柔的声音传来,慕青愣了愣,莫的眼角有些湿润。
很久以前的自己也是这般,对那个迟到的人委屈的这么说着。
你总是这样。
你总是这样,明明说好要一起去的垦丁,你缺席了。
你总是这样,明明说好的要一辈子,你食言了。
你总是这样,不管不顾,倾尽了这辈子的所有,要了全世界最不完美的我。
只是故事的最后,是我一个人面对着满场的观众独自落寞谢幕。
直到男孩已经携着女孩离开了,慕青依旧怔怔的看着那个角落,只是那里早已什么都没有。就像那段日子,明明梦里触手可及的微笑,在惊醒的那一霎那,只剩下满室的冷清以及湿透了的枕头,然后一边哭着一边笑着,告诉自己不过梦一场,梦醒无痕。
“喏,给你!”
恍惚间,慕青像是忽然听到自己记忆中熟悉的声音,像是从远方传来,眨眼就像是近在眼前,一转眼,便看见站在眼前朝自己伸出手,拿着手帕的人。
江离!
慕青竟觉得有些恍惚,眼前的人像极了在记忆中朝自己伸手的人,那时候只要她一伸手,那人便会紧紧的握住她,仿若这一辈子都生死相依,不离不弃。慕青就这么直直的看着眼前的人,看着那个人的眼睛,眼泪开始不受控制的模糊的双眼,可是还是想要拼命的看清楚,拼命的睁大眼睛,要看清楚。就这么看着,一直看着。可是终究是要失望了,那个人的眼里,清澈如水,什么都没有。
原本阴霾的天空,此刻竟出现了微弱的光晕,薄薄的光透过玻璃透射了进来,那个人此刻在背对着阳光,那束微光在他身后,他的轮廓隐逸在光晕里面,有些灰暗模糊不清。慕青泪眼婆娑,恍惚间,竟朝她伸出了手,空气仿佛从指尖拂过,慕青竟觉得指尖冰凉,一直直到自己触碰到那双厚实温暖的手掌。
泪,却再也停不下来了。
四
爱已难两全,我何以不负如来不负卿。
-------江离
慕青第一次遇见江离,是在蝉开始鸣叫的盛夏。
阳光炙热烘烤着大地的午后,温热的风吹不动早已汗湿黏在脸颊的发,那一年慕青刚上大一,顶着肆无忌惮的阳光穿着一身军绿色迷彩服开始了为期一个星期的新生军训。慕青向来身体硬朗,平时连感冒生病都很少见,兴许是夏日的阳光太过炙热,兴许是学校统一派发的水壶铁锈的味道太过浓烈,以至于向来固执的慕青即便在训练到极累,口干舌燥之于也没有喝水的原因,在军训的第二天便在站军姿的时候众目睽睽之下晕倒了,结果是被同班同学手忙脚乱的抬进了校医室。
慕青醒来的时候,已是满世界落日余晖,鼻间萦绕的是有些刺鼻的消毒药水味道。朦胧发现自己是躺在小隔间里,左手边是浅蓝色的帘子,身上还盖着洁白的薄被。慕青动了动右手,才发现自己此刻正挂着点滴,有那么一瞬间的发怔,看着透明的药水通过长长的透明管子流进自己的体内,而自己却一点都感觉不到。房间里唯一的窗,此刻是开着的,外面是苍天大树,有几株悄悄地朝屋里探进了头,那一抹嫩绿在慕青看来满是夏天的味道,突然竟有些厌恶的皱紧着眉头,慕青最讨厌的季节便是夏天了。
“醒了啊,还会不舒服么?”
突如其来的声音,让正专注于窗口的慕青怔了怔,转过头来,才发现出声的男子靠自己如此之近,就在自己左手的床边,一伸手便可以碰触到他了。慕青脸红了红,蠕动了下嘴唇,想说点什么,竟发现嗓子有些哑,慕青下意识的皱了皱眉。
“还会不舒服吗?”一直默默站在一旁的男子等不到慕青的回答,又瞧见慕青不经意的皱眉,又重新问了一遍。
这次慕青才仔细了看了看那男子。一身合身的白袍,栗色的短发,此刻正微眯着的双眼,高挺的鼻子,微抿着的薄唇。看着很干净。这是慕青脑海里的第一个看法。男子似乎也发现慕青正目不转睛的打量他,忽然笑了起来,走近一步,俯身抬起手,手掌俯在在慕青的额头上,停顿了几秒,像是低喃着,自言自语:“没有发烧。”
慕青只觉得在他手掌贴近额头的时候一股冰凉的气息传来,很舒服。眨了眨眼睛,还是目不转睛的看着他。
男子再次莞尔:“同学,你再这么看我,我就要脸红了。”
这次慕青也笑了,有些不自在的又重新把视线转移到窗口,这才发现夜幕开始降临,窗外的路灯也开始微微的亮了起来,而原本窗口的那一抹绿也在夜里变得深沉,不知名的虫子开始在夏夜里代替蝉叫了起来。
“这瓶打完就可以了。”男子说着,绕过床走到右边,调了调点滴的速度,又望了望似乎在发呆的慕青,“等等我送你会宿舍吧,看,看你同学有来看过你,你还没醒,就没叫你了”,男子顿了顿,又说:“以后记得喝多点水。”
“瓶子的味道,很难闻。”明显是回过神来只听到男子最后一句话的慕青,突然有些委屈的低喃着。
男子像是愣了愣,下一秒无声的笑了起来:“你真像我认识的一个人,不过,难闻也得喝水呀,不然下次你照样会昏倒。”
慕青不置可否,看了眼男子,又望了望头顶还剩半瓶的药水,半晌又重新看向窗口。一瞬间屋里便安静了下来,男子也没有说话,轻轻的挪过身后的凳子,在距离床边不远的地方坐了下来。
不知过了多久,慕青眼皮重了起来,夏夜的风从窗口吹了进来,不像白天的,夜里的风稍微带着些许凉爽,慕青朦胧间看见窗口的树枝晃动着,一股不名的花香夹杂着风飘进了屋里,这让慕青有些疲惫的身体突然放松了下来。
“我叫江离。”
恍然间慕青像是听到男子在跟她说话,可是累极了的慕青听的并不正切,模糊间便闭上了眼睛睡着了。
江离。
这是进入睡梦间慕青唯一听到的。
那时的江离,介绍完自己也不见慕青有动静,朝慕青望去,便看见慕青安逸的闭着眼睛睡着了。
“呵,可真像她。”江离喃喃的说着。
此刻的风吹动窗帘,树叶沙沙作响,有些故事在这一刻开始了,只是谁也没法预料故事的结局。
之后的慕青,依旧是我行我素的每每在闻到水壶浓重的铁锈味还是皱着眉厌恶的把水壶提得远远的,结果便是显而易见,慕青成了校医室的常客,便也渐渐跟江离熟识了起来。
后来的慕青也才知道,江离是大自己两届的学长,医学系毕业的。目前留在学校当实习校医。知道这事的时候,慕青恍然大悟,想起自己高中那时候的校医,白发苍苍,是个看着不怎么健康的糟老头,慕青想起每次上体育课,偶尔碰见生理期,请假的时候最麻烦了。支支唔唔也讲不清自己想请假的原因,到底是女生,还是会害羞的。而那个时候的老头校医便透过厚厚的老花眼镜,一脸怀疑的看着慕青,仿佛是慕青因为不想上体育课而找不到好的理由,心虚着。
但是江离不同。在有一次慕青吱唔着不好意思开口说请假的理由时,江离毫不犹豫的填了假条。而慕青在拿到假条之后落荒而逃,就好像是自己难以启齿的秘密被发现了,赤裸裸的被别人看见了,慕青一向是别扭的。
是什么时候对他江离有好感的呢。
后来的慕青,想了好久仍旧是无迹可寻。可能是第一次见面的温柔。江离并不是很好看的男生,但却是很干净,让人看着很舒服。可能是之后的每一次相处,都让慕青一点点,在自己还没发现的时候便陷下去了,陷入了那一片叫“江离的沼泽”,越挣扎陷得越深,最后无法自拔。
所以在发现了自己心意之后的慕青,吻了江离。
那天放学后的慕青,并没有跟同学一起离开教室,而是偷偷的跑到了距离教学楼有一段距离的校医室。
慕青到校医室门口的时候,江离正在锁门。不似平时的一身白袍,那天的江离换回了自己的衣服,灰色的t恤,休闲牛仔裤,浅蓝色帆布鞋,浑身散发青春的气息。慕青就这么隔着一段距离静静的看着江离,因为慢跑的关系,稍微有些轻喘。深吸了口气,捋了捋胸口,才发现自己的心跳脱离了平常的跳动频率,开始不受自己控制的快速跳动起来。
而江离,此刻正逆着阳光一步一步朝慕青的方向走了过来。阳光就在他的身后,长长的影子因为走动而在地上不停的晃动着,所有的脸部轮廓隐匿在光晕里,慕青看得有些不真切。只是那么愣愣的看着,江离离自己越来越近,最后在自己面前停下。
“怎么了?你找我?”江离微笑着看着慕青,有些许的疑惑。
慕青并没有回答,只是低着头看着自己的脚尖,过了一个会,像是下定了决心,坚定的朝江离点了点头。在江离还没反应过来的那零星几秒,向前跨了一步,踮着脚尖快速的吻上江离,轻轻一碰,然后便转身跑掉了。
江离愣愣的看着跑远的慕青,摸了摸似乎还残留着些许余温的嘴唇,皱了皱眉,隐逸在光晕里面的轮廓,看不清是什么表情。
至那天起,慕青躲了江离整整一个星期。直到那天傍晚,江离在女生宿舍楼下,堵到了上完晚自习正要回宿舍的慕青。
那时候江离说:“你不打算负责吗?”
而慕青怔了怔,尔后,笑了。
他们的故事,便这样开始了。
开始没有轰轰烈烈,没有海誓山盟,后来也没有海枯石烂,天荒地老。
只是后来,后来的江离,后来的慕青在他们的爱情里,终究选择了背道而驰。
江离说,你明知道,我喜欢的是你,你明知道。
这话却不是对慕青说的。
慕青一直以为,所有的爱情转移,都是荒谬的无稽之谈,只是后来的慕青终于知道的是,自己成为了江离爱情转移的对象。当头棒喝的感觉,直截了当,一针见血。那一棒是江离给的,那一喝是慕素给的。
慕素。
慕青的姐姐。
江离喜欢的人。
慕青不过是代替者。
所以,幕青走了,远远的离开了那座小镇。
故事看似结束了,又在另一座城市开始了。
很久以后的某一天,慕青看见了江离在MSN的更新。
“爱已难两全,我何以不负如来不负卿。”
不过寥寥数语,却是整个故事的全部了。只是谁是如来,谁是卿,对慕青来说早就不重要了。
终章
那些发过的誓,那些听过的歌,那些爱过的人,在时光的宇宙里,都微不足道;直到后来,才深刻的明白,其实记得便是最好的遗忘。
-------慕青
我可能没办法像他一样,倾尽所有去爱你,因为我的生命终究是有限的,我只能说,我会爱你,爱到我不能爱为止。
-------江离
“我可以讲个故事给你听吗?”
夜晚的温度开始满满下降了,今晚月亮也失了踪,一片混沌的天空满是乌云。寒风袭来的时候刮起的落叶也开始高飞。慕青突然想起了徐志摩笔下那些快乐的雪花,飞扬,飞扬。只是此时的这些落叶,是否也是快乐的,飞扬,飞扬。从嘴里哈出的白雾,也像是朦胧的眼前的路,一直这么跌跌撞撞的独自一个走来,都快要忘记了来时路摔疼的所有伤口是不是痊愈了。只是就在这样的夜里,就是在这样冬季的夜里,慕青是那么的渴望有一个人能听自己说说话,哪怕一句也好。看着默默走在自己身侧的江离,慕青终究是开了口。
江离怔了怔,颔首:“我是一个喜欢听故事的人。”
慕青拢了拢脖子上的围巾,侧头了看了看江离一脸“我是爱听故事的好孩子”的表情,嗤了一声,笑了出来。慕青已经快要忘记了,上一次这么开怀不经意的笑是什么时候了。一度那么绝望的相信自己再也没有笑的能力了。他们说时间是所有伤口的最好良药,以前的慕青可能不相信,但是现在她不得不信,有些伤口终究不药而愈。就像自己再也不会在深夜哭着醒来,按着还依旧隐隐作疼的心告诉自己,自己是一个没有过去的人。其实有的时候承认自己懦弱比假装坚强更勇敢。这是青春教会慕青的事情,可以跌倒,可以失败,可以受伤,可以逃避,可以自暴自弃,可以任性,但是,永远不要放弃,最初的那个自己。
“很久以前,我可能爱过一个人。那是我第一次,那么真切的觉得自己是爱那个人的。他,是我姐姐的前男友,他,可能,可能就算跟我姐姐分开了,还依旧爱着她吧,”慕青顿了顿,抬头望了眼依旧浑浊的天空,“我一直不相信,爱情可以转移,可是,最后,我成了那个被转移的对象。我哭,我闹,我问为什么,可是我找不到答案。你知道吗?”慕青忽然停下来,转身面对着江离,“我爱的那个人,有一个跟你一样的名字,江离。可是我却宁愿我从来没有把这个名字放进心里,没有得到过,便不会失去,没有曾经拿起,便不用放下。”
很长一段时间,慕青突然不讲话了,自顾自的又开始往前走着,就像是她要讲的故事都讲完了。
“后来呢?你离开了?”江离看着离自己渐行渐远的慕青。看着她的背景笼罩在黑夜里,昏黄的路灯把她的影子拉得好长好长,长到自己似乎可以这儿站在她的身后看一辈子。只是终究是舍不得,那个背影那么孤寂,仿佛是下一秒,将被黑暗吞噬。
加速了脚步,那一刻的江离想着,以后的路,必定要与她并肩齐驱。
慕青像是没有听到江离的问题,低着头看着自己的脚尖走着。江离侧头望着她,厚厚的毛料围巾轻轻遮住了她的唇,那一头柔顺的长发自然的披在她的肩上,偶尔寒风袭来,不安分的几撮发尾开始随风扬洒,长长的睫毛在灯光的映衬下,一排排倒影在脸颊上,那双眸子,有些朦胧不清,但在江离看来却清澈如水。
就在江离以为慕青再也不会开口的时候,慕青却喃喃的开口了,像是自言自语。
“我离开了。大学毕业后,我离开了。我妈妈,打了我,她觉得我疯了,她觉得是我,抢了姐姐的男朋友。”
“在知道我和他在一起的时候,我姐姐,自杀了。我们都不知道,她有抑郁症,很严重的抑郁症。”
“我想了很久,这可能就是我姐姐拼命要跟他分开的原因吧。而我,不过是他们爱情里面的,代替品……”
“不要说了。”看着讲到最后几近崩溃的慕青,江离竟开始隐隐作痛的起来。
可是慕青却笑了,明明早已泪流满面,可是她笑了。站在昏黄的路灯下,站着坚定的看着江离,笑了。
“他没爱过我。”
这是慕青,为这个故事,讲的最后一句话。
夜色如墨,寒风也开始肆无忌惮的晃动路边的枯枝。落叶齐飞,像是一场没有明天的舞动奇迹。坐在街边吃宵夜的人,在这样的冬夜里也并没有消减。熟悉的烧烤气息和着油腻的味道随风飘来。慕青竟觉得,连同这样的味道也好闻了起来。突然,只是突然好想家里,豆浆油条的味道。只是自己还回的去么,当初走的义无反顾,现在还能回去吗。
白天的场景还历历在目。慕青不知道那个愿意为自己等待的人此刻正在世界上的哪一个角落爱着一个怎样的人,也不知道那个人什么时候才能兜兜转转来到自己的身边与自己相爱。慕青终于明白的是,每个人都值得被珍惜。就像白天的那个女孩,那个男孩。自己也曾那么的渴望以及想象,这一生定会有那么一个人,值得自己等待,值得自己倾尽所有。曾经她以为,那个人是江离,因为江离,给了她一场如昙花一现的爱情,她以为她是江离爱情里面的主角,后来,那么的痛彻的发现,她不是,她不过是一个光有轮廓的影子,从头到尾。
慕青想起离开的前一晚,她不顾一切去找了江离。
问他,只想他给自己一个确切的答案。只是那天晚上,月光冷涩,她看见,她爱着的那个人抱着她的姐姐,歇斯底里的说:“你明知道,我喜欢的是你,你明知道。”
明知道。
不,慕青她不知道,从头到尾都不知道,真相那么的,残酷。
于是,第二天,天刚灰蒙蒙的亮,那座小城似乎还没有苏醒。小桥流水的声音还在耳际回荡,慕青提着简单的行李,走了。不管不顾哭着拉着她,哀求着她的母亲,走了。
慕青没有哭,一滴眼泪都没有,被母亲误会,被母亲狠狠的扇了耳光,听着母亲苦苦的哀求,她都没有哭。慕青从那时候开始,便绝望的想着自己再也不会哭,也不会笑了。
回忆像碎片,断断续续在慕青的脑海里拼凑,可是慕青知道,可能再怎么拼凑也没办法是一副完整的图画了。
渐渐地,慕青熟悉的街道到了。再长了路,怎么走总会有到达的那天,就像再痛的伤口,总会有痊愈的一天。可能她的伤口,也在这样的冬季,慢慢的痊愈了。
“我到了。”慕青停了下来,看着身边的江离。
“上去吧,我看着你上去,晚安,慕青。”江离笑着。
“晚安。”慕青低声说着,转身朝楼道口走去。
“慕青!”
“我一直,一直看着你。”
“你可以回过头,看我吗?”
身后传来江离的声音,正在上楼的慕青,脚步顿了顿,并没有回头。
直到,慕青的身影消失在漆黑的楼道里,江离还静静的站在街灯下面。
还是,不可以吗?
她还是忘不掉那个人。
江离突然扯了扯嘴角,苦笑。他第一次见到慕青,是在慕青书屋落成的那天夜里,他不经意从书屋经过,看见慕青正坐在地上拥抱着自己,把自己蜷缩成一团,嚎啕大哭。江离突然停下了脚步,看着她哭,一直看着她,不知怎么了,内心突然隐隐痛了起来,像是突然有些拿着细针在心里的那个地方密密细细的扎着,让他感觉到密密细细的疼痛。
只是始终没有走进去。
第二次见到慕青,是在她哭泣的第二天早上。江离上班的地点不免要从书屋经过,那是第一次,江离看清楚了慕青的样子。纤细的柳眉,大大的双眸,唇角稍微上翘的薄唇。不是特别的好看,但却清秀,如春季的那阵风,清凉,惬意。
从那以后,江离便每天经过书屋时总会假装不经意的朝里面瞧。只是那么多个日子里,他从没见慕青笑过,偶尔对顾客浅笑,也是隔着一个世界的疏离。他开始心疼,开始连自己也不明所以的心疼。
那个女孩,有故事,有自己没来及参与的故事。
慕青,离开了那座城市。
像来时一样,离开的那天,那座城市还蒙蒙亮。没有阳光的街道,抬头望见满树的荒凉。还是闻到了豆浆油条的味道,只是慕青再也没有冲动走过去买了。
慕青笑了笑,记忆中的味道,已经离自己越来越近了。
看着火车窗外,一瞬间便晃过的景物,慕青突然觉得内心前所未有的平静。
可能她曾在青春的道路上与一场暴风雨不期而遇,那个时候没人给她一把伞,她狼狈的在雨中走了好久好久。
可是现在,雨过天晴了。
在火车的摇晃下,慕青不禁有些困顿起来,只是在入睡前,慕青想着,如果那个人跟姐姐在一起了,自己便勇敢的叫她一声姐夫,如果那个人跟他们再也没有任何关系了,自己便勇敢的说再见。
就像很久以前,那个人在自己入睡前,告诉自己,他叫江离。从今以后,江离再也不是她生命中的魔咒,再也不是她青春里的那场雨。
后记:
To:江离
原谅我,不告而别。只是我想独自回去面对我的曾经,关于过去的种种,如果我曾经拿起过,现在,我想学会自己勇敢的放下。如果你愿意,那么以后,我也想一直,一直看着你。请你记得,回头看我。
By:慕青
在青春里,与一场雨不期而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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