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咱们还能作什么

　　文/张斌

　　这是一位肿瘤患者家属的真实感受，提出了壹个普遍性的疑问：咱们应该怎样去尊重一位病人不作化疗的决定，社会又应该怎样真切地让每一位成员都能更有尊严地活到最终。

　　为什么是父亲

　　二零一三年四月一五日，周一早晨，初诊怀疑父亲得了肝肿瘤。一圈电话打下来，决定到上海一家三级甲等医院再确认。辗转找到陈医生，约了下午四点去见他她。

　　转机没有出现。一项项检查最终出来，应该是最坏的，胃癌晚期，肝转移，淋巴转移，肿瘤细胞恶性程度是现有分类级别中最高的一种。为什么是挚爱的父亲？俺躲在厕所里哭。

　　夜晚无法入睡，想起小时间时候的许多场景：俺坐在三轮车上，大热天，家里的母猪下了小猪，俺和父亲一起去卖；家里收的稻谷要送去脱壳，父亲划着船，俺坐在船舷边，看到河里有蛇游过，大声尖叫；母亲生病住院，父亲骑一辆自行车载着咱们去看她，后面坐着大姐，前面坐着俺，咱们喊着口号，为父亲上坡加油……往人心深处看，多少爱，影影绰绰。

　　应该告诉他她真相吗

　　要不要将病情如实告诉父亲？

　　母亲反对：“怎么说？父亲，您没治了，没希望了。您这是恐吓他她，俺坚决反对，不允许。”大姐反对：“为什么大多数癌症病人的家属选择不说实情？因为所以不说破，还有希望。没有希望，您让父亲一天天怎么过？”姑姑也反对：“这样太残酷了，就让他她糊里糊涂地过日子吧，病情重了，他她自个就猜到了。”

　　俺觉得自个陷入一张说不清道不明的大网中。俺痛恨人们将“糊里糊涂”“不能承受打击”这样的话用在俺的父亲身上，俺无法接受人们以可怜、惋惜的目光看俺的父亲，俺近乎歇斯底里地认为，亲人们远远低估了俺的父亲。可是没有亲人们的支持，特别是没有母亲的同意，俺不敢也不应该擅作主张。

　　气氛起始开端变得暧昧和躲闪起来。饭桌上，所有人都担心父亲谈话，怕他她问病情，怕他她说绝望的话；和父亲独处变成一件让人尴尬的事，到底是装作无事发生，还是语焉不详试图安慰。父亲更加沉默，欲言又止。

　　俺也征求周围人的意见。朋友、同事、医生，哪些和父亲没有直接接触的人，几乎众口一词：应该说，他她的病情他她应该知道。俺有些恶毒地想，假如事情发生在他她们身上，他她们还会这样选择吗？

　　突然有一天，好似壹个神秘的转换器转动，父亲、母亲、大姐和俺，在壹次饭后的谈话中，被调到了同壹个频道。咱们详详细细地向父亲解释他她的病情，只有其实事实，没有情绪。咱们很悲伤，可是气氛豁然开朗。

　　隐瞒，无法产生真正的安慰。

　　不化疗就是丢弃吗

　　走了几家医院，见过不少医生，所有的医生都判定无手术机会机遇。可是很多医生，在壹个不超过五分钟的门诊诊疗过程中，斩钉截铁地告诉俺，应该按照治疗规范，接受化疗。“假如不化疗呢？”“不化疗，哪就是等死，就是丢弃。”三甲医院的医生们，有的面无表情，有的将俺踢皮球一致打发给其他她科室，最好的，露出遗憾的苦笑，同情地看着俺说再见。

　　更不能释怀的是，在看到新闻报道后，俺慕名前往一家三甲专科医院去见他她们的科室主任。据报道，其科室是国内首个以无法手术甚至无法化疗的癌症病人为诊治对象的科室，为病人提供改善家庭生活状态质量、最终有尊严死去的医疗手段。及至见到他她，医生的倨傲、冷漠刺痛了俺。

　　这真是壹个莫大的讽刺。有不少医生真正感兴趣的是肿瘤细胞，而非人。他她们对怎样杀死癌细胞有斗志，可是对得了癌症的人怎样有尊严、有质量地生存，缺乏兴趣。

　　夜晚睡不着，睡不着。母亲、大姐和俺，这三个父亲的直系亲属，意见很统一，咱们不希望让父亲化疗，受收益不大的苦。作决定干脆，落实到日常家庭生活状态中却备受煎熬。少些医生知道咱们不化疗的决定后，所用言辞的粗鲁，让俺不忍重复；亲友的疑惑和询问，让咱们觉得自个是没有尽力的女儿；病中时光假如不用寻医问药来填满，哪该用什么来充实呢？

　　除了化疗，咱们还能作点什么？咱们去看了中医。医生明确说，中药配合化疗，有用，可是单吃中药，无法抑制肿瘤，纯粹就是安慰。“灵芝、虫草能吃吗，有帮助吗？”医生面带同情地说：“随便，实在想吃就吃，没什么用的，咱们不推荐。”

　　不化疗，好似咱们无所事事，任由父亲离去。不作什么，顺其自然，实在依靠很大的勇气。

　　必须作点什么。俺提议：“父亲，咱们出游壹次吧。”“蛮好的，去哪里？”“香港或三亚，您选吧。”“去三亚不错。”要避开大客流，父亲又希望一朋友们子人都去，于是上班的请假，上学的请假，老老小小一一人，住在美丽的亚龙湾海滩边。

　　在从三亚回来的道上，父亲对咱们说：“假如有机会机遇，北京是要去壹次的。”

　　好的，父亲，咱们明天就出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