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原地满血复活，俺沈腰潘鬓消磨

　　文/青林闲花

　　【一】

　　黎明的时间时候，在迷迷蒙蒙的浅睡中被护士推醒，又到了给您量体温的时间了。

　　轻轻地把温度计放在您腋下，搂着您的肩膀怕您动，睡意早已了无踪影。每壹个熟睡中的小孩子都有天使般的面容，您在睡梦里轻轻颤动的长睫毛，更是像天使羽翼上的哪一小片绒毛，把俺的心挠得痒痒的也软软的。

　　病房里有多的空床，可是您说：“母亲俺睡着了假如感觉不到您在身边，俺会害怕的，俺一害怕就会哭，俺一哭俺的伤口就会疼的，所以母亲您等俺睡着了也千万不要走开好吗？”

　　好吧，于是俺就像哪个傻傻抱着柱子等待涨潮的尾生，在您熟睡了也只和依靠在您脚边。每当您在美梦里咯咯笑的时间时候，在噩梦里抖动哼叫的时间时候，紧紧地抱着您，轻轻地拍着您入睡。这样，已经整整七天。

　　【二】

　　俺在您心里，在很多人眼里，大概或许都不能算是个温暖细腻的好母亲。您要进手术室以前，突然崩溃大哭，说：“母亲俺还没作好心理准备，俺可不能明天再作手术啊？”俺一脸莫名其妙加不屑的表情说：“哭什么哭啊？作手术要打麻药，又不痛，有什么好怕的？每当今不作，万一明天麻药没有了才有得您哭呢！”您纠结半天，万般无奈地说：“好吧，哪还是每当今作吧。”

　　您进了手术室，俺回房间拿书，同病房的另外两个母亲说：“您心也太硬了。刚才您儿子哭的时间时候，咱们都忍不住流眼泪了，看您好似啥感觉都没有。”俺说：“俺是想跟他她抱头痛哭来着，可惜每当今没带眼药水。”

　　麻药的药力失效往后，您大概或许是真的很痛，忍不住要翻来覆去地念“俺好痛啊，俺好痛啊”,俺装作很疑惑地盯着您看半天，感慨说：“看来医生把哪个零件搞坏了，这台录音机卡带了，怎么办呢？母亲修一下。”然后伸手按一下您的额头，摇摇头说：“不对，开关不是在这儿。”再拧一下您的耳朵，您皱皱眉头，停下念经，俺说：“嗯，对了，看来开关在这儿。”您起始开端咯咯地笑，说：“不对，不对，不是左面的耳朵。”俺搂着您，端详一下说：“可是您右边没耳朵呀？”您吓坏了，赶快摸自个的耳朵，大声喊：“明明有耳朵！母亲您骗人！哼！”然后您就起始开端和临床的小朋友热烈地讨论起各种动物的耳朵来。

　　讨论完了，您突然又想起刚才的事，忍不住委委屈屈地又起始开端念：“母亲您欺负俺！母亲您欺负俺！”俺理直气壮地说：“您是俺儿子，不欺负您欺负谁？要不要俺去欺负妞妞？欺负楚楚？”您大喊：“不行！”俺问：“哪怎么办呢？”您有点害羞地说：“哪您还是欺负俺吧，谁让您是俺母亲呢。”

　　【三】

　　您看，俺就是这么没心没肺不靠谱又恶趣味的母亲。可是您不知道的是，术前谈话，医生打开他她哪个装满手术失败图例的文件夹时，俺的汗顷刻间就把衬衫打湿了。娃娃脸的医生叔叔看俺不断扯纸巾擦额头擦鼻子擦眼睛，口气只得越来越和缓，最终他她说：“其实也没哪么严重啦，手术的达成成功率还是在八零%以上的。哎，您别紧张哈，俺说的是打开假如是最差的情况，达成成功率也有八零%,哎，好了，好了，没事了，哪种最差的情况还是很少见的。哎呀，哎呀，不用太担心，咱们主任是这方面的权威，每年这样的手术咱们都要作成千上万例，没什么疑问的。哎，您先签字吧，这盒纸巾快给您用完了。”

　　等在手术室门口的哪段时间，俺把平生对您愧疚的事翻来覆去忏悔，折腾到最终，就觉得似乎您有生以来的这些日子应该是在俺的魔爪之下，水深火热地过来的了，恨不得把以前的哪个魔鬼母亲给打垮了拍扁了揉碎了挫骨扬灰。天使母亲的光辉起始开端在俺心里无限发散，恨不得等您从手术室一出来，只靠着铺天盖地的爱就能像白云一致慢慢地把您浮起来。

　　其实事实上，这么多深切的强烈的情感，最终都用来抵御了哪些具体的咬啮的小烦恼。您住院第一天，同病房的小宝宝哭足整夜，声音回肠荡气绕梁三日，俺只得用毛毯蒙着您的耳朵靠着您坐到天亮。

　　第二晚换了室友，哪个小小弟弟的母亲是个特别能干的河南女人，一夜晚指使俺冲了三次奶粉。她去洗手间的时间时候，也要叫醒俺给她看小小弟弟。小小弟弟的手把俺的额头抓出一寸多长的口子，太悃了，每当时竟然没觉得痛。早上洗脸的时间时候，差点被镜子里哪个蓬头垢面满脸血痂的女人给吓着。

　　手术后每当天护士小姐叮嘱千万不能睡，要注意看液体注意监护仪注意尿管等等等等。您对麻醉药比较敏感，喝一点水下去，就使劲吐，赶快又要换床单换枕头，偏偏又不肯死心，一夜晚喂了您三次水，就折腾了三次换床单枕头。

　　第四天夜晚您刚睡着，就突然在睡梦里翻身，差点碰翻小桌板，吓得俺整夜再不敢睡。第五天、第六天，您伤口起始开端长新肉，痒得钻心，一样在闹，只得拼命插科打诨胡说八道转移您的注意力。然后，昨晚您已经完全没疑问了，能自个睡，您又下狠手对着俺撒娇煽情，心一软，又靠在您床脚陪了一夜。

　　您每当今出院时，穿着俺准备好的新衣服，潇洒帅气，被医生护士病友司机称赞了一道。俺呢，额头上伤痕宛然，脸上有花粉过敏的红斑，眼尾给蚊子咬的包像颗红痣，痘痘足足培育了十几粒，簇拥着嘴唇上亮晶晶的水泡。黑眼圈和眼袋就更不用说了，比烟熏妆还魅惑。梳头发的时间时候时有白光一闪，触目惊心。

　　早上打水道过护士站，相熟的护士小姐说：“您手插在裤兜里走道的样子挺帅啊，可是提着热水瓶容易保持平衡吗？”

　　四顾无人，悄悄地给她看真相，真相是假如手从裤兜拿出来，长裤就摇摇欲坠。像旧曲里说的：“今春，香肌瘦几分，裙带宽三寸。”

　　衣带渐宽，必须不悔！何止不悔，简直就是窃喜！可是令俺连憔悴疲惫都一并甘之如饴的人，也只能是您吧，儿子。这么说来，您不是俺前世的债主又是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