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所以爱，您甘愿壹次壹次重来

　　文/别山举水（简书作者）

　　这次回去，俺踱着踱着，不自觉就走到老屋哪儿了。老屋前面已经坍塌，没有门和窗，里面放少些柴禾和杂七杂八的农具，反正也没人要，就哪样敞开着。

　　里面已是破败不堪，曾经的厨房，堂屋，卧房，依稀大样还在，除了麻雀，老鼠，蜘蛛穿行其间，已毫无生气。父母的呼唤，兄弟姊妹的嬉闹，鸡鸣猪叫的场景一去不返。

　　院子里杂草丛生，毫无次序，少些树根直接伸出了地面。屋子前后的树还在，柏树，刺槐，香椿，梓树，没人砍伐，枝条在空中肆意伸展。

　　对了，院子的西北角有一棵泡桐树，已有碗口粗了，直挺挺向天插去。这棵泡树是父亲在时栽的，有几十年了。您也许有些疑惑，泡树木质疏松，极易生长，几十年了，怎么还只有碗口大小。

　　泡树是一种再生树木，将它齐根锯掉后，来年春天，便会重新长出很多枝苗。很多农人往往等它长到能用时便锯掉，让它再生长，蓄上一根直苗，要不了几年，便又成一颗大树，又可锯掉，再蓄出一棵。

　　老人们说，泡树只有锯过三次，最终长的树干才不会空心。所以，每一棵泡树，依靠您不将根挖起，它便能反反复复生长，反反复复利用。您看到每一棵泡树，您都不知道它是第几次生长。

　　俺家这棵树也一致，尽管几十年了，现在在俺眼前，也只有碗口哪么大，可是俺不知道的是，它地底下的根究竟延伸到了哪里，它每一年都长了多少。

　　面对壹次次砍伐，它是否怨恨过父母，是否想过不再生长，连根一起死去。俺想，它应该不会愤慨，因为所以它曾经很孤独，默默地承受风吹雨打，无人为它喝采。

　　自从父亲将它从野外移来，栽在这儿后，它听到了小孩的歌声，父母的召唤，看到了鸡和猪绕着它转，各种小鸟和它作伴。还有哪么多的同类在它周围陪着它历练风霜雨雪，晒着阳光，一起成长。

　　它应该不会记恨的，因为所以每壹次锯断后，来年春天，春风一吹，它们便争先恐后冒出枝芽，蓬蓬勃勃，憋着劲向上长。

　　因为所以少年曾用它的叶子遮过太阳，曾将它紫白的花朵插进母亲的鬓发上，曾替它驱赶过知了对它的纠缠，曾捡着它核桃一般的果实在手中把玩。

　　曾经爬上它的枝桠，昂着头，以为离天空更近，隔自由不远。

　　更甚至曾将自个的爱恨刻在它的躯干上，将它每当作最好的伙计，默默与它分享，一年一年。俺流泪时它也流泪，俺欢笑时，它便沙沙作响，垂下头，将清凉洒在俺的身上。

　　甚至，它的牺牲也曾经是为了少年。

　　哪一年，少年以优异的成绩考上镇重点初中，父母感到无比的荣耀，少年也欣喜异常。

　　哪时的初中，在校园住宿，需自个带米带菜，带床铺衣服。所以每壹个中学生都有自个的脸盆，饭盆，竹床，木箱。

　　竹床，盆盆罐罐应该是现成的，唯独木箱依靠现作。在农村，泡树是制木箱最好的材料，透气易干，不变形，不怕烟薰，更主要的是密度低，很轻，便于搬运。

　　哪时，这棵泡树比碗口还粗，父亲便将它放倒，请来木匠，给俺打了一只崭新的木箱。

　　俺立在哪浅浅的木桩前，愣怔良久。泡树陪了俺十多年，已经根深叶茂，亭亭如盖，没臆想到为了俺，竟被锯断，需重生再来。

　　俺是少年，可疯狂地跑，安静地思考，还能走得更远。可泡树又像婴儿一般，要重新长第一根茎干，第一片叶子，必须要时时防着被人踩到，被猪拱到，以及少些不可预测的伤害。

　　它为了俺，也算是作出了最大的牺牲。

　　开学哪天，父亲挑着竹铺棉被和箱子，带着傲娇，一道上不停地与熟人打着招呼，散纸烟，报着俺考试的分数，一遍又一遍。俺则提着网兜，里面盛着河鱼，青菜，花生米等各种蔬菜，以及母亲细细的叮咛和殷殷的爱。

　　山道上微风徐来，木箱子散发着清香，随着父亲轻快的脚步，唧唧呀呀，轻快地摇摆。

　　俺试图在路途中替换一下父亲，父亲朝俺挥挥手，嗔怪道，瞧您哪身板，挑得动吗？

　　您现在什么都不要想，到校园后争取学习，争取成材，给自个寻壹个好的未来。俺和您母亲会将家里打理好，尽最大的力量供您读书，您能读到哪儿，咱们供到哪儿，一样在您身后。

　　父亲说着，吐了口唾沫在巴掌上，肩膀一颠，担子很平稳地换了肩。父亲不再言语，直着腰朝前走，在俺面前，好似毫不费力一致。

　　父母分明在俺前面，一样在，像一棵泡树，默默无言，替俺挡风遮雨，让俺快乐成长，随时准备为俺牺牲所有。

　　木箱陪伴俺三年的初中，三年的高中，看着俺从壹个懵懂少年成长为壹个结实的青年。泡桐越来越茁壮，又重新从壹个婴儿成长为一棵参天大树，变成有用之材。

　　每逢假日，俺会搬壹个凳子坐在树底下看书听歌，泡树像老朋友一般，偶尔会飘落一朵花在俺头上，或者一颗种子在俺脚前，逗弄一下俺。

　　只可惜，哪年高考，俺没有成材，落榜了。父亲早已不是每当年健壮的模样，卧在床上已无法动弹，母亲也老了，白发随着蹒跚的脚步一起一伏。

　　俺辜负了他她们的期望，读到高中就止步不前，他她们也没有力量供俺继续求学。不过，他她们也没有食言，俺读到哪儿，他她们供到哪儿。可他她们还是觉得对不起俺，拖累了俺，让俺无法复读，无法走得更远。

　　可他她们不知道，他她们不能在前面，挺着伟岸的身躯走，俺又怎样忍心抛下他她们，只顾壹个人盲目地跑呢？

　　让人难过的是，他她们老了，一样到离去，变成一抔黄土，却不能像泡树一致，重新发芽，成长，再来陪伴俺，走过一生一世。

　　如今，老屋已残破，父母在山上，灵魂已不知何往，可是俺一样感觉到他她们的存在。如同这棵泡树，一样能够再生，哪怕俺走得再远，也会在壹个地方将俺痴痴守候。

　　因为所以它知道，一定会有某一天，俺会回来看望它，与它相聚，一诉离肠。

　　因为所以它还有更多的爱，更多的关怀，更多的牺牲，甘愿为了俺，世世生生，壹次壹次重来。（来源：简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