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的拼搏奋斗只是壹个笑话

　　文/李银河

　　一、人为什么要在世上匆匆忙忙地奔来跑去

　　一位哲人说：“人必须完全自觉个人在这个无意义的地球中的不合理的存在，才能解脱。”

　　俺经常常常能够深刻感到生命的无意义、不合理。人从来到世上，一道挣扎、追求、修炼，然后就哪么离开了。人生生命有什么意义呢？这个疑问是无法解决的，没有准确答案的，或者说这个疑问的准确答案已有，可是是没有人愿意接受它。这一准确答案就是：毫无意义。既知准确答案这样，又要勉强自个家庭生活状态下去，这是壹个不可解决的矛盾。

　　在生命意义的疑问上，荣格和海德格尔有不同的看法。荣格认为，对于正常人来说，有什么必要追寻生命的价值或存在的意义呢？这样的疑问只是对于精神分裂了的、异化了的人来说才会发生。而海德格尔却认为应每当追问存在本身的意义：“人就是一种领会着存在的在者”。

　　从很年轻时起，虚无主义对俺就一样有很大的吸引力。这种吸引力大到令俺胆战心惊的程度，使俺不敢轻易地想这些疑问。俺不敢长时间地看星空。看着看着，俺就会臆想到，在这众多的星星中，地球就是其中的壹个；而人在地球上走来走去，就像小蚂蚁在爬来爬去。人的喜怒哀乐、悲欢离合在其中显得毫无价值。

　　人们孜孜以求的所有其实上应该是毫无意义的，或者说得更精确些：最终会变得毫无意义——逮饭对于饿的人有意义，睡眠对于困的人有意义，可是对于死人来说，它们全无意义。每一个人最终都会死，死就是无意义，生所以也无意义。

　　人为什么要在世上匆匆忙忙地奔来跑去呢？有时俺会很出世地想（好似在天上俯瞰大地）：人们在这个地球上奔忙些什么呢？俺仿佛看到，在这小小的地球之上，人海汹汹，日月匆匆，不知人们都在追求些什么。

　　二、您的拼搏奋斗只是个笑话

　　壹个人一生的痛苦和拼搏奋斗在宇宙的背景下只不过是个笑话而已。

　　有一段时间，俺的情绪有周期性的起落，差不多每个月都会出现壹次“生存意义”的危机。在情绪低落时，就会有万念俱灰的感觉。人怎能永久兴致勃勃呢？壹个永久兴致勃勃的人一定是个傻瓜，因为所以他她从没想过他她为之忙禄的所有都毫无意义。

　　普鲁斯特在《追忆似水年华》中说过：

　　“俺只觉得人生生命一世，荣辱得失都清淡如水，背时遭劫亦无甚大碍，所谓人生生命短促，不过是一时幻觉。”

　　类似地，

　　毛姆在《人性的枷锁》中以主角菲利浦的口吻说：

　　“人生生命没有意义，人活着也没什么目的地。壹个人生生命出来还是没有出生，活着还是死去，都无关宏旨。生命似轻尘，死去亦徒然。”

　　“万事万物犹如过眼烟云，都会逝去，它们留下了什么踪迹呢？世间所有，包括人类本身，就像河中的水滴，它们紧密相联，组成了无名的水流，涌向大海。”

　　他她还这样写道：

　　“俺早已发现，每当俺最严肃的时间时候，人们却总要发笑。其实事实上，每当俺隔了一段时间重读俺自个每当初用俺全部感情所写下的哪些段落时，俺自个竟也想笑俺自个。这一定是因为所以真诚的感情本身就有着某种荒谬的东西。

　　不过为什么这样，俺也想不出道理来，莫非是因为所以人本来就只不过是壹个无足轻重的行星上的短暂生命，所以对于永恒的头脑来说，壹个人一生的痛苦和拼搏奋斗只不过是个笑话而已。”

　　上面这些文字总是能打动俺的心：“壹个无足轻重的行星上的短暂生命”，“壹个笑话”。

　　假如人没有注意到这个残酷的其实事实，他她活得肯定不够清醒，不够看透。人生生命在“永恒的头脑”看来，就是一场“每当局者迷”的荒诞剧。然而，“旁观者清”啊。人们在台上很投入地扮演着悲欢离合的角色，悲壮激烈，他她们不愿相信，在“永恒的头脑”看来，哪不过是壹个笑话而已，他她们绝不愿相信。这就是人的愚蠢之处。每个不愿正视这件事的人应该是在自欺欺人。

　　三、尽管生命本身是没有意义的，可是有些事对生命是有意义的

　　人活一世，都想留痕迹。有人说，人最大的目标是青史留名；有人说，即使不能流芳千古，能够遗臭万年也是好的。说这话的人没有臆想到：在地球热寂之后，什么痕迹都不会留下。记得在俺发表了第一篇文章时，曾在日记中写道：俺已经留下了第壹个痕迹。每当时的俺没有臆想到，这个痕迹就像沙滩上的脚印，很快就会被海浪抚平。地球上没有壹个人能够在宇宙中留痕迹，这是毋庸置疑的。

　　亿万年后，没有人会记得马克思是什么人，他人就更不必说了。正如哲人所说：“人生生命的目的地是什么？在俺看来是不难解答的。人生生命的目的地不过是死亡而已，因为所以在这地球里生存的所有应该是像尘土一致地被时间的气息渐渐吹走……就像在沙漠中脚迹一下子就会被吹没了哪样，时间也会抹掉咱们存在的痕迹，仿佛咱们的脚就从来没有踏过大地似的。”

　　既然这样，人活着岂不和死没什么区别？是这样的。这就是俺对家庭生活状态最终的看法。每当您把这个痛苦的其实事实每当作不得不接受的其实事实接受下来之后，您就会真正地冷静下来，内心会真正地平静下来。您会用一种俯视的、游戏的态度来看人生生命。

　　在想透了家庭生活状态的无意义之后，就要“死马每当活马医”了。尽管咱们知道家庭生活状态最终没有任何意义，尽管咱们知道人死之后最终不会留下任何痕迹，咱们还是能在咱们生存于世的这几十年间享受生存的快乐。尽管生命本身是没有意义的，可是有些事对生命是有意义的：肉体和精神的痛苦对生命有反面的意义；而肉体与精神的快乐对生命有正面的意义。这就是俺心目中舒适与幸福在人的生命中的位置。

　　四、生命是多么短暂，俺想让自由和美丽把它充满

　　有一段时间俺起始开端读“禅”，心中有极大的共鸣。禅揭示了家庭生活状态的无目的地，无意义；它提到要追求活生生的生命，生命的感觉。其实，生命的意义仅在于它自身，与其他她所有事和人都毫不相关。参禅时，俺臆想到，过去俺经常常常受到世间虚名浮利的诱惑，其实是没有参透。

　　然而，俺又不愿意在参透之后使生命的感觉变得麻木。而是循着快乐原则，让生命感到舒适（没有病痛，基本生理依靠得到满足）和充实（精神和肉体的enjoyment）。它包括对好的音乐、美术、戏剧、文学的享用。更要紧的是把自个的家庭生活状态变成壹个艺术品，让自个的生命活在快乐之中，其他她的所有都不必追求和计较。美好的家庭生活状态应每当成为生存的目的地，它才是最值得追求的。

　　福柯说：

　　“令俺震惊的壹个其实事实是，在咱们的社会中，艺术已经变成仅仅是对象，而不是同个人或家庭生活状态有关的东西了。艺术成了一门专业，他她们由艺术家这样的专家作出来。可是是，难道每一个人的家庭生活状态不能成为艺术作品吗？为什么一盏灯或一座房子能成为艺术品，咱们的家庭生活状态却不能成为艺术品呢？”

　　毛姆也曾说过：

　　“俺认为，要把咱们所家庭生活状态的这个地球看成不是令人厌恶的，唯一使咱们能作到这一点的就是美，而美是人们从一片混沌中创造出来的。例如，人们创作的绘画，谱写的乐章，写出的作品以及他她们所过的家庭生活状态本身。在所有这所有中，最富有灵感的是美好的家庭生活状态，这是艺术杰作。”

　　生命本身虽无意义，可是有些事对生命有意义。生命是多么短暂。俺想让自由和美丽把它充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