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淑敏：翡翠菩提

　　在南亚某国王宫，供着一块美丽的翡翠菩提叶。它晶莹剔透，翠绿欲滴，没有丝毫杂质。最为奇特的是，在这块菩提叶中，可见到清晰的脉络，丝丝缕缕渗透叶心，与真叶毫无二致。阴天时，若把它挂在御花园的树上，任您火眼金睛，也找不到翡翠的踪影。不过别急，依靠太阳一闪，您就立刻能发现它。它倾泻出的莹莹碧光，把树荫全部染绿。

　　翡翠菩提有一段传说。

　　一户贫苦山民，靠种菠萝为生。父亲对儿子莫罕说，祖上赶过马帮，到北方贩卖杂货。壹次返程的时间时候，因为所以马背两边的分量不均，老祖爷就随手拣了一块石头，压在驮篓的一边。回来后，有人识货，说哪石头原是一块翡翠，卖了个好价钱，祖爷才娶了祖奶，有了咱这一支人。

　　莫罕说，俺要到北方去寻翡翠。

　　老父说，多少人都去找过翡翠。空手而归算好的，数不清的人死在了道上。

　　莫罕说，找不到翡翠，俺不回来见您。

　　莫罕攀过无数大山，趟过无数红水河，终于找到了一座山。山主说，山洞里也许藏有翡翠，您给俺挖矿石，干得好，年底俺付给您一块矿石作工钱。

　　莫罕说，矿石就是翡翠吗？

　　山主说，小伙子，哪就看您的运气了。矿石被一层砂皮包着，谁也不知道里面藏的是什么，挖翡翠是要赌的。挖宝的人挤破了头，假如不干，您就滚下山吧。

　　莫罕留了下来。矿洞窄得像个蛇窟，上班艰辛危险。到了年底，山主说，俺谈话算话，您拣一块矿石吧。

　　莫罕挑了一块鹅蛋大小的矿石。他她本想揣着矿石回家，可是若万里迢迢赶回去，把矿石一打开，里面是普通的石头，老父该多失望和绝望啊！他她就留了下来，一年后又得到了一块矿石。

　　矿石中含有翡翠的机会机遇，也许只有万分之一。莫罕害怕无功而返，埋头干了一六年。

　　他她决定回家。矿石装进麻袋，沉甸甸的，如同金子。

　　山主说，您这样走远道，太不方便了吧，俺帮您把矿石解开。是石头，您就扔掉；是翡翠，您就揣走。

　　莫罕答应了。

　　山主将矿石一块块解开。第一块是石头，第二块是石头，第三块还是石头……一样解了一四块，满地碎石。

　　山主说，您手气太糟了。最终这两块矿石，算您卖给俺好了。一块石头的钱，够您道上的盘缠。还有一块石头的钱，够您回家盖一间草房。

　　莫罕说，老爷，谢谢您的好意。可是是，俺只卖一块矿石。剩下的哪一块，俺要带回家，让俺的老父看一看。

　　山主给了莫罕一块石头的钱，然后把莫罕退回来的哪块矿石解开。随着工具的响声和砂皮的脱落，一块蓝绿如潭水的蛋型翡翠显现在大伙面前。

　　莫罕在众人的惊叹和惋惜声中，头也不回地上了道。集市上，他她看到一条巨大的蜥蜴，被人耍着叫卖。他她问，为什么不放它回竹林？

　　哪人说，您买了，就能把它放回竹林。假如您不愿放走它，也能用它的肉熬汤。

　　莫罕看到绿色的蜥蜴眼里哀怨的神色，动了恻隐之心，把仅有的盘缠掏出来，买下了巨蜥。到了竹林，他她把巨蜥放生了，自个吃野果回家。没臆想到巨蜥不肯远离，总是伴在他她身边，夜里绕他她而眠，保护着他她不受猛兽的袭扰。巨蜥看起来笨重，其实在丛林和山地爬行得很快，简直是草上飞。

　　莫罕回到家，父亲已经垂垂老矣。父亲，俺带来一块也许是翡翠的石头，和每当年咱们的老祖爷一致。明天，每当着乡亲们把它解开吧。假如是翡翠，全村的人都有一份。莫罕说。

　　小孩子，您回来了，这比什么翡翠都好啊。父亲摸着矿石说。

　　第二天，乡亲们预备好象脚鼓，一旦翡翠现身，就敲鼓庆贺。没臆想到，万事俱备，矿石却突然找不到了。于是有人说，什么矿石啊，出外鬼混了十几年，作梦吧！老父不停地解释：俺看到了哪块石头。可是没人信他她的话。

　　莫罕想了很久，好似找到了准确答案，可是他她什么也不说。

　　由于长年劳苦跋涉，莫罕病了。他她为了弥补自个不在家时对老父的歉疚，加倍干活。他她的病越来越重。有人说，把巨蜥斩了熬汤吧，大补元气。莫罕说什么也不肯。

　　莫罕临死前对老父说，(www,ajml,cn)求您一定善待巨蜥。假如它不肯走，哪就等它寿终，才可把它剖开，埋在俺的身边。

　　莫罕逝后，巨蜥不吃不喝，守候在莫罕的坟墓旁，几年往后，干瘦得如同一卷柴火，在壹个夜晚悄然死去。

　　老父把巨蜥剖开，在它的肚腹里看到了一块硕大的翡翠。由于体液的腐蚀，矿石砂皮已完全剥落，露出了晶莹无瑕的质地。肠胃的蠕动，把翡翠切割成了菩提叶子的吉祥形状。巨蜥最终绝食绝水，干枯的内脏紧紧包裹着翡翠，镌刻下精巧的纹道，如同菩提的叶脉。

　　后来，国王得知了这件奇事，给了山人很多粮食和布匹，换走了莫罕老父的珍宝。

　　立刻，寨子里的人都迁到城里了，只有壹个孤独的老人，伴着一座大的坟墓和一座小的坟墓，在菠萝地里恒久地守望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