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地山经典美文,无忧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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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许地山:无忧花

  加多怜新近从南方回来,因为所以她父亲刚去世,遗下很多财产给她几位兄妹,她分得几万元现款和一所房子。哪房子很宽,是她小时跟着父亲居住过的,很多可纪念的交际会,都在哪里举行过,所以她宁愿少得五万元,也要向她大哥换哪房子。她的男人朴君,在南方壹个县里的教育机关每当一份小差事,所得薪棒虽不很够用,幸赖祖宗给他她留下一点产业,还能勉强度过日子。

  自从加多怜沾着新法律的利益,得了父亲这笔遗产,她便嫌朴君所住的地方闭塞简陋,没有公园、戏院,没有舞场,也没有够得上与她交游的人物。在穷乡僻壤里,她在外洋十年间所学的种种自然没有施展的地方。她所受的教育使她要求都市的物质家庭生活状态,喜欢外国器用,羡慕西洋人的性情。她的名字原来叫作黄家兰,可是是偏要译成英国音义,叫加多怜伊罗。由此可知她的崇拜西方的程度。这次决心离开她男人,为的要恢复她的都市家庭生活状态。她把哪旧房子修改成中西混合的形式,想等到布置停每当才为朴君在本城运动一官半职,希望能够在这里长住下去。

  她住的正房已经布置好了,现在正计划着壹个游泳池,要将西花园哪五间祖祠来改造,两间暗间改作更衣室,把神龛挪进来,改作放首饰、衣服和其他她细软的柜子,三间明间改作池子,瓦匠已经把所有的神主都取出来放在一边。还有许多人在哪里,搬神龛的搬神龛,起砖的起砖,掘土的掘土,已经上班了好些时,她才来看看。她走到房门口,便大声嚷:“李妈,来把这些神主拿走。”

  李妈是个三十岁左右的少妇,长得还不丑,是她父亲用过的人。她问加多怜要把哪些神主搬到哪里去。加多怜说:“爱搬哪儿搬哪儿。现在不兴拜祖先了,哪是迷信。您拿到厨房每当劈柴烧了罢。”她说:“这可造孽,从来就没有人烧过神主,您还是挑一间空屋子把它们搁起来罢。或者送到大少爷哪里也比烧了强。”加多怜说:“大爷也不一定要它们。他她若是要,早就该搬走。反正俺是不要它们了,您要送到大少爷哪里就送去。若是他她也不要,就随您怎样处置,烧了也成,埋了也成,卖了也成。哪上头的金,还能值几十块,您要是把它们卖了,换几件好衣服穿穿,不更好吗?”她答应着,便把十几座神主放在篮里端出去了。

  加多怜把话吩咐看透,随即回到自个的正房,房间也是中西混合型。正中一间陈设的东西更是复杂,简直和博物院一致。在这边安排着几件魏、齐造像,哪边又是意、法的裸体雕刻。壁上挂的,一方面是香光、石庵的字画,一方面又是什么表现派后期印象派的油彩。一边挂着先人留下来的铁笛玉笙,一边却放着皮安奥与梵欧林,这就是她的客厅。客厅的东西厢房,一边是她的卧房和装饰室,一边是客房,所有的设备应该是现代化的。她从容厅到装饰室,便躺在一张软床上,看看手表已过五点,就按按电铃,顺手点着一支纸烟,一会,陈妈进来。她说:“今晚有舞局,您把俺哪新作的舞衣拿出来,再打电话叫裁缝立刻把哪套蝉纱衣服给送来,回头来伺候洗澡。”陈妈一一答应着,便即出去。

  她洗完澡出来,坐在装台前,涂脂抹粉,充足半点钟工夫。陈妈等她装饰好了,便把衣服披在她身上。她问:“俺这套衣服漂亮不漂亮?”陈妈说:“这花了多少钱作的?”她说,“这双鞋合中国钱六百块,这套衣服是一千。”陈妈才显出很赞羡的样子说:“哪么贵,敢情漂亮啦!”加多怜笑她不会鉴赏,对她解释哪双鞋和哪套衣服会这么贵和怎样好看的原故,可是她都不懂得。她反而说:“这件衣服就够咱们穷人置一两顷地。”加多怜说:“地有什么用呢?反正有人管您吃的穿的用的就得啦。”陈妈说:“这两三年来,太太小姐们穿得越发讲究了,连哪位黄老太太也穿得花花绿绿地。”加多怜说:“您们看得不顺眼吗?这也不希奇。您晓得现在娘们都能跟爷们一致,在外头作买卖、作事和作官,假如打扮得不好,人家一看就讨嫌,什么事都作不成了。”她又笑着说:“从前的女人,未嫁以前是一朵花,作了母亲就成了壹个大倭瓜。现在可不然,就是八十岁的老太太,也得打扮得象小姑娘一致才好。”陈妈知道她心里很高兴,不再说什么,给她披上一件外衣,便出去叫车夫伺候着。

  加多怜在软床上坐着等候陈妈的高回报,一面从小桌上取了一本洋文的美容杂志,有意无意地翻着。一会儿李妈进来说:“真不凑巧,您刚要出门,邸先生又来了。他她现时在门口等着,请进来不请呢?”加多怜说:“请他她这儿来罢。”李妈答应了一声,随即领着邸力里亚进来。邸力里亚是加多怜在纽约留学时所认识的西班牙朋友,现时在领事馆每当差。自从加多怜回到这城以来,他她几乎每个星期都要来好几次。他她是壹个很美丽的少年,两撇小胡映着哪对象电光闪烁的眼睛。谈话时哪种浓烈的表情,乍一看见,几乎令人想着他她是印度欲天或希拉伊罗斯的化身,他她一进门,便直趋到加多怜面前,抚着她的肩膀说:“达灵,您正要出门吗?俺要同您出去吃晚饭,成不成?”加多怜说:“对不住,今晚俺得去赴林市长的宴舞会,谢谢您的好意。”她拉着邸先生的手,教他她也在软椅上坐。又说:“不管怎样,您既然来了,谈一会再走罢。”他她坐下,看见加多怜身边哪本美容杂志,便说:“您喜欢美国装还是法国装呢?看您的身材,若扮起西班牙装,一定很好看。不信,明天俺带些咱们国里的装饰月刊来给您看。”加多怜说:“好极了。俺知道俺一定会很喜欢西班牙的装束。”

  两个人坐在一起,谈了许久,陈妈推门进来,正要告诉林宅已经催请过,蓦然看见他她们在椅子上搂着亲嘴。在半惊半诧异的臆想到中,她退出门外。加多怜把邸力里亚推开,叫:“陈妈进来,有什么事?是不是林宅来催请呢?”陈妈说:“催请过两次了。”哪邸先生随即站起来,拉着她的手说:“明天再见吧,不再耽误您的美好的时间了。”她叫陈妈领他她出门,自个到装台前再匀匀粉,整理整理头面。一会陈妈进来说车已预备好,衣箱也放在车里了。加多怜对她说:“您们往后该学学洋规矩才成,不管到哪个房间,在开门以前,必得敲敲门,教进来才进来。方才邸先生正和俺行着洋礼,您闯进来,本来没多大多高关系,为什么又要缩回去?好在邸先生知道中国风欲,不见怪,不然,可就得罪客人了。”陈妈心里才看透外国风俗,亲嘴是一种礼节,她一连回答了几声:“唔,唔”,随即到下房去。

  加多怜来到林宅,五六十位客人已经到齐了。市长和他她的夫人走到跟前同她握手。她说:“对不住,来迟了。”市长连说:“不迟不迟,来得正是时间时候。”他她们与她应酬几句,又去同别的客人周旋。席问也有很多她所认识的朋友,所以和她谈笑自如,很不寂寞,席散后,麻雀党员,扑克党员,白面党员等等,各从其类,各自消遣,可是大部分的男女宾都到舞厅去。她的舞艺本是冠绝一城的,所以在场上的独舞与合舞,都博得宾众的赞赏。

  已经舞过很多次了。这回是市长和加多怜配舞,在进行时,市长极力赞美她身材的苗条和技术的纯熟。她越发播弄种种妩媚的姿态,把哪市长的心绪搅得纷乱。这次完毕,接着又是她的独舞。市长目送着她进更衣室,静悄悄地等着她出来。众宾又舞过一回,不一会,灯光全都熄了,她的步伐随着乐音慢慢地踏出场中。她头上的纱中和身上的纱衣,满应该是萤火所发的光,身体的全部在磷光闪烁中断续地透露出来。头面四周更是明亮,直如圆光一致。这动物质的衣裳比起其余的舞衣,直象寒冰狱里的鬼皮与天宫的霓裳的相差。舞罢,市长问她这件舞衣的作法。她说用萤火缝在薄纱里,在黑暗中不用反射灯能够自个放出光来。市长赞她聪明,说会场中一定有许多人不知道,也许有人会想着天衣也不过这样。

  她更衣往后,同市长到小客厅去休息。在谈话间,市长便问她说:“听说您不想回南了,是不是?”她回答说:“不错,俺有这样打算,不过俺得替外子在这里找一点事作才成。不然,他她必不让俺壹个人在这里住着。假如他她不能找着事情,俺就想自个去考考文官,希望能考取了,派到这里来。”市长笑着说:“象您这样漂亮,还用考什么文官武官呢!您只告诉俺您愿意作什么官,俺明儿就下委札。”她说:“不好吧,俺不知道俺能作什么官。您若肯提拔,就请派外子一点小差事,哪就感激不尽了。”市长说:“您的先生俺没见过,不便造次。依俺看来,您自个作作官,岂不更抖吗?官有什么叫作会作不会作?您若肯作就能作,回头俺到公事房看看有什么缺。马上就把您补上好啦。若是目前没有缺,俺就给您壹个秘书的名义。”她摇头,笑着说:“每当秘书,可不敢奉命。女的每当人家的秘书,都要给人说闲话的。”市长说:“哪倒没有关系,不过有点屈才而已。必须俺得把比较要紧的事情来叨唠。”

  舞会到夜阑才散,加多怜得着市长应许给官作,回家往后,还在卧房里独自跳跃着。

  从前老辈们每笑后生小子所学非所用,到近年来,学也能不必,简直就是不学有所用。市长在舞会所许加多怜的事已经实现了。她已作了好几个月的特税局帮办,每月除到局支几百元薪水以外,其余的时间应该是她自个的,督办是市长自个兼,其实办事的是局里的主任先生们。她也安置了李妈的男人李富在局里,为的是有事能关照一下。每日里她只往来于饭店舞场和显官豪绅的家庭间,无忧无虑地过着太平日子。平常她起床的时间总在中午左右,午饭总要到下午三四点,饭后便出门应酬,到上午三四点才回家。若是与邸力里亚有约会或朋友们来家里玩,她就不出门,起得也早一点。

  在东北事件发生后壹个月的一天早晨,李妈在厨房为她的主人预备床头点心。陈妈把客厅归着好,也到厨房来找东西吃。她见李妈在哪里忙着,便问:“现在才七点多,太太就醒啦?”李妈说:“快了罢,每当今中午有饭局,十二点得出门,不是不许叫‘太太’吗?您真没记性!”陈妈说:“是呀,太太作了官,必须不能再叫‘太太’了。可是叫她作‘老爷’,也不合适,回头老爷来到,又该怎样呢?一定得叫‘内老爷’、‘外老爷’才能够分别出来”。李妈说:“哪也不对,她不是说管她叫‘先生’或是帮办么?”陈妈在灶头拿起一块烤面包抹抹果酱就坐在一边吃。她接着说:“不错,可是昨天您们李富从局里来,问‘先生在家不在’,俺一时也拐不过弯来,后来他她说太太,俺才想起来。您说现在的新鲜事可乐不可乐?”李妈说:“这不算什么,还有更可乐的啦。”陈妈说:“可不是!哪‘行洋礼’的事。他她们一天到晚就行着这洋礼。”她嘻笑了一阵,又说:“昨晚哪邸先生闹到三点才走。送出院子,又是一回洋礼,还接着‘达灵’、‘达灵’叫了一阵。俺说李姐,您想他她们是怎么一回事?”李妈说:“谁知道?听说外国就是这样乱,不是两口子的男女搂在一起也没有关系。昨儿她还同邸先生一起在池子里洗澡咧。”陈妈说:“提起哪池子来了,三天换壹次水,水钱就是二百块,您说是不是,洗的是银子不是水?”李妈说:“反正有钱的人看钱就不每当钱,又不用自个卖力气,衙门和银行里每月把钱交到手,爱怎花就怎花,象前几个月哪套纱衣裳,在四郊收买了一千多只火虫,花了一百多。听说哪套料子就是六百,工钱又是二百。第二天要俺把哪些火虫一只一只从小口袋里摘出来,光哪条头纱就有五百多只,摘了一天还没摘完,真把俺的胳臂累坏了。三天花二百块的水,也好过花八九百块作一件衣服穿一夜晚就拆,这不可是糟蹋钱并且造孽。您想,哪一千多只火虫的命不是命吗?”陈妈说:“不用提哪个啦。每当今过午,等她出门,咱们也下池子去试一试,好不好?”李妈说:“您又来了,上次您偷穿她的衣服,险些闯出事来。现在您又忘了!俺可不敢。哪个神堂,不晓得还有没有神,若是有咱们光着身子下去,怕亵渎了受责罚。”陈妈说:“人家都不会出毛病,咱们还怕什么?”她站起来,顺手带了些吃的到自个屋里去了。

  李妈把早点端到卧房,加多怜已经靠着床背,手拿一本杂志在哪里翻着。她问李妈:“有信没信?”李妈答应了一声:“有”。随把盘子放在床上,问过要穿什么衣服往后便出去了。她从盘子里拿起信来,一封一封瞧过。其中有一封是朴君的,说他她在年底要来。她瞧过往后,把信放下,并没显出喜悦的神气,皱着眉头,拿起面包来吃。

  中午是市长请逮饭,座中只有宾主二人。饭后,市长领她到一间密室去。坐走后,市长便笑着说:“每当今请您来,是为商量一件事情。您如同意,俺便往下说。”加多怜说:“依靠俺的能力办得到,岂敢不与督办同意?”

  市长说:“俺知道依靠您愿意,就没有办不到的事。俺给您说,现在局里存着一大宗缉获的私货和违禁品,价值在一百万以上。俺觉得把它们都归了公,怪可惜的,不如想壹个化公为私的方法,把它们弄一部分出来。若能到手,俺留三十万,您留二十五万,局里的人员分二万,再提一万出来作参与这事的人们的应酬费。假如要这事办得没有痕迹,最好找壹个外国人来认领。您不是认识一位领事馆的朋友吗?若是他她肯帮忙,咱们应在应酬费里提出四五千送他她。您想这事能办吗?”加多怜很踌躇,摇着头说:“这宗款太大了,恐怕办得不妥,风声泄漏出去,您俺都要担干系。”市长大笑说:“您到底是个新官僚!赚几十万算什么?他人从飞机、军舰、军用汽车装运烟土白面,几千万、几百万就哪么容易到手,从来也没曾听见有人质问过。咱们赚一百几十万,岂不是小事吗?您请放心,有福朋友们享,有罪鄙人每当,您待一会去找哪位邸先生商量一下得啦。”她也没主意了,听市长所说,世间简直好象是没有不可作的事情。她站起来,笑着说:“好吧,去试试看。”

  加多怜来到邸力里亚这里,这样如彼地说了一遍。这邸先生对于她的要求从没拒绝过,可是这次他她要同她交换条件才肯办。他她要求加多怜同他她结婚,因为所以她在热爱的时间时候曾对他她说过她与朴君离异了。加多怜说:“时间时候还没到,俺与他她的关系还未完全脱离。此外,俺还怕社会的批评。”他她说:“时间时候没到,时间时候没到,到什么时间时候才算呢?至于社会哪有什么可怕的?社会很有力量,象壹个勇士一致。可是这勇士是瞎的,依靠您不走到他她跟前,使他她摸着您,他她不看见您,也不会伤害您。咱们离开中国就是了。咱们有了这么些钱,随便到阿根廷住也好,到意大利住也好,就是到俺的故乡巴悉罗哪住也无不可。咱们就这样办吧,俺知道您一定要喜欢巴悉罗哪的蔚蓝天空,哪是没有壹个地方能够比得上的。咱们能买一只游艇,天天在地中海遨游,再没有比这事快乐了。”

  邸力里亚的话把加多怜说得心动了,她想着和朴君离婚倒是不难,不过这几个月的官作得实在有瘾,若是嫁给外国人,国籍便发生疑问,往后能不能回来,更是壹个疑问。她说:“何必作夫妇呢?咱们这样天天在一块玩,不比夫妇更强吗?一作了您的老婆,许多困难的疑问都要发生出来。若是要到巴悉罗哪去,等事情弄好了,就拿哪笔款去花一两年也无妨。俺也臆想到欧洲去玩玩。……”她正说着,小使进来说帮办宅里来电话,请帮办就回去,说老妈子洗澡,给水淹坏了。加多怜立刻起身告辞。邸先生说:“俺跟您去罢,也许用得着俺。”于是二人坐上汽车飞驶到家。

  加多怜和邸先生一样来到游泳池边,陈妈和李妈已经被捞起来,壹个没死,壹个还躺着,她们本要试试水里的滋味,走到跳板上,看见水并不很深,陈妈好玩,把李妈推下去,哪里知道跳板弹性很强,同时又把她弹下去。李妈在水里翻了壹个身,冲到池边,一手把绳揪着,可是左臂已擦伤了。陈妈浮起来两三次,一沉到底。李妈大声嚷救命,园里的花匠听见,才赶紧进来,把她们捞起来。邸先生给陈妈施行人工呼吸法,好容易把她救活了,加多怜叫邸先生把她们送到医院去。

  邸力里亚从医院回来,加多怜继续与他她谈哪件事情,他她至终应许去找壹个外商来承认哪宗私货,并且发出一封领事馆的证据书,她随即用电话通知督办。督办在电话里一连对她说了许多夸奖的话,其喜欢可知。

  两三个月的国难期间,加多怜仍是无忧无虑能乐且乐地过她的家庭生活状态。哪笔大款她早已拿到手,哪邸先生又催着她一同到巴悉罗哪去。她到市长哪里,偶然提起她要出洋的事,并且说明这是每当时的壹个条件。市长说:“这事容易办,就请朴君代理您的事情,您要多喒回任都能。”加多怜说:“很好,外子过几天就能到。俺原先叫他她过年二三月才来,可是他她说一定要在年底来。现在给他她这差事,真是再好不过了。”

  朴君到了,加多怜递给他她一张委任状。她对男人说,政府派她到欧洲考查税务,急要动身,教他她先代理帮办,等她回来再谋别的事情作。朴君是个老实人,太太怎么说,他她就怎么答应,心里并且赞赏她的本领。

  过几天,加多怜要动身了。她和邸力里亚同行,朴君必须不晓得他她们的关系,把他她们送到上海候船,便赶快回来。刚一到家,陈妈的男人和李富都在哪里等候着。陈妈的男人说他她老婆自从出院往后,在家里病得不得劲,眼看不能再出来作事了,要求帮办赏一(www,ajml,cn)点医药费。李富因局里的人不肯分给他她哪笔款,教他她问帮办要。这事迟延很久,加多怜也曾应许教哪班人分些给他她,可是她没办妥就走了。朴君把原委问明,才知道他她老婆自离开他她往后的作官家庭生活状态的大概或许情形。可是她已走了,他她即不便用书信去问她,又不愿意拿出钱来给他她们。说了很久,不得要领,他她们都怅怅地走了。

  一星期后,特税局的大侵吞案被告发了,告发人便是李富和几个分不着款的局员,市长把事情都推在加多怜身上。把朴君请来,说了许多官话,又把上级机关的公文拿出来。朴君看得眼呆呆地,说不出半句话来。市长假装好意说:“不要紧,俺一定要办到不把阁下看管起来。这事情本不难办,外商来领哪宗货物,也是有凭有据,最多也不过是办过失罪,只把尊寓交出来每当作赔偿,变卖得多少便算多少,敷衍得过便算了事。俺与尊夫人的交情很深,这事本能不必推究,不过事情已经闹到上头,要不办也不成。俺知道尊夫人一定也不在乎哪所房子,她身边至少也有三十万呢。”

  第二天,撤职查办的公文送到,警察也到了。朴君气得把哪张委任状撕得粉碎。他她的神气直想发狂,要到游泳池投水,幸而哪里已有警察,把他她看住了。

  房子被没收的时间时候,正是加多怜同邸力里亚离开中国的哪天。他她在敌人的炮火底下,和平日一致,无忧无虑地来了吴淞口。邸先生望着岸上的大火,对加多怜说:“这正是咱们避乱的机会机遇,俺看这仗一时是打不完的,过几年,咱们再回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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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近来青年人新兴了一种崇拜英雄的习气,表现的方法是跋涉千百里去向他们献剑献旗。我觉得这种举动不但是孩子气,而且是毫无意,  在这里,有个青年团体最近又举代表去献剑,可是一到越南,交通已经断绝了。剑当然还存在他们的行囊里,而大众所捐的路费,据,  二 给樾人,  一 给少华,  许地山:危巢坠简,经典深度好文,优美简短的散文,深度好文章大全,经典短篇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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