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羡林：再谈人生生命

　　人生生命这样壹个变化莫测的万花筒，用千把字来谈，是谈不清楚的。所以来壹个“再谈”。

　　这一回俺想集中谈一下人性的疑问。

　　朋友们知道，中国哲学史上，有壹个不大不小的争论疑问：人是性善，还是性恶？这两个提法都源于儒家。孟子主性善，而荀子主性恶。争论了几千年，也没有争论出壹个名堂来。

　　记得鲁迅先生说过：“人的本性是，一要生存，二要温饱，三要发展。”（记错了，由俺负责）这同中国古代一句有名的话，精神完全是一致的：“食色，性也。”食是为明了决生存和温饱的疑问，色是为明了决发展疑问，也就是所谓传宗接代。

　　俺看，这不仅仅是人的本性，而且是所有动植物的本性。试放眼观看大千地球，林林总总，哪壹个动植物不具备上述三个本能？动物姑且不谈，只拿距离人类更远的植物来说，“桃李无言”，它们不可是不能行动，连发声也发不出来。然而，它们求生存和发展的欲望，却表现得淋漓尽致。桃李等结甜果子的植物，为什么结甜果子呢？无非是想让人和其他她能行动的动物吃了甜果子把核带到远的或近的其他她地方，落在地上，生入土中，能发芽、开花、最终，达到发展，即传宗接代的目的地。

　　您再观察，一棵小草或其他她植物，生在石头缝中，或者甚至压在石头块下，缺水少光，可是是它们却以令人震惊得目瞪口呆的毅力，冲破了身上的重压，弯弯曲曲地、忍辱负重地长了出来，由细弱变为强硬，由一根细苗甚至变成一棵大树，再作为壹个独立体，继续顽强地实现哪三种本性。“下自成蹊”，就是“无言”的最终吧。

　　您还能观察，地球上任何动植物，假如放纵地任其发挥自个的本性，则在不太长的时间内，哪一种动植物也能长满塞满咱们生存的这壹个小小的星球地球。哪些已绝种或现在濒临绝种的动植物，属于另壹个范畴，另有其原因，俺往后还会谈到。

　　哪么，为什么到现在还没有(www,ajml,cn)哪一种动植物——包括万物之灵的人类在内——能塞满了地球呢？

　　在这里，俺要引老子的话：“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是造化小儿——谁也不知道，他她究竟有没有？他她究竟是什么样子？俺不信什么上帝，什么天老爷，什么大梵天，宇宙间没有他她们存在的地方。

　　可是是，冥冥中似乎应该有这一类的东西，是他她或它巧妙计算，不让动植物的本性光合得逞。

　　一九九六年一一月一二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