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羡林：有为有不为

　　“为”，就是“作”。应该作的事，必须去作，这就是“有为”。不应该作的事必不能作，这就是“有不为”。

　　在这里，关键是“应该”二字。什么叫“应该”呢？这有点像仁义的“义”字。韩愈给“义”字下的定义是“行而宜之之谓义”。“义”就是“宜”，而“宜”就是“合适”，也就是“应该”，可是疑问仍然没有解决。要想从哲学上，从伦理学上，说清楚这个疑问，恐怕要写上一篇长篇论文，甚至一部大书。俺没有这个能力，也认为根本无此必要。俺觉得，依靠诉诸一般人都能够有的良知良能，就能分辨清是非善恶了，就能知道什么事应该作，什么事不应该作了。

　　中国古人说：“勿以善小而不为，勿以恶小而为之。”可见善恶是有大小之别的，应该不应该也是有大小之别的，并不是都在壹个水平上。什么叫大，什么叫小呢？这里也用不着烦琐的论证，只须动一动脑筋，睁开眼睛看一看社会，也就够了。

　　小恶、小善，在日常家庭生活状态中随时可见，比如，在公共汽车上给老人和病人让座，能让，算是小善；不能让，也只能算是小恶，够不上大逆不道。然而，从哪些一看到有老人或病人上车就立即装出闭目养神的样子的人身上，不也能由小见大看出了社会道德的水平吗？

　　至于大善大恶，目前社会中也能看到，可是在历史上却看得更清楚。比如宋代的文天祥。他她为元军所虏，假如他她想活下去，屈膝投敌就行了，不可是能活，而且还能有大官作，最多是在身后被列入“贰臣传”，“身后是非谁管得”，管哪么多干吗呀。然而他她却高赋《正气歌》，从容就义，留下英名万古传，至今还在激励着咱们全国人民的爱国热情。

　　通过上面举的壹个小恶的例子和壹个大善的例子，咱们大概或许对大小善和大小恶能够得到壹个笼统的概念了。凡是对国家有利，对人民有利，对人类发展前路途有利的事情就是大善，反之就是大恶。凡是对处理人际关系有利，对保持社会安定团结有利的事情能称之为小善，反之就(www,ajml,cn)是小恶。大小之间有时难以区别，这只不过是壹个大体的轮廓而已。

　　大小善和大小恶有时间时候是有联系的。俗话说：“千里之堤，溃于蚁穴。”拿眼前经常常常提到的贪污行为而论，往往是先贪污少量的财物，心里还有点打鼓。可是是，一旦得逞，尝到甜头，又没被人发现，于是胆子越来越大，贪污的数量也越来越多，终至于一发而不可收拾，最终受到法律的制裁，悔之晚矣。也有个别的识时务者，迷路途知返，就是所谓浪子回头者，然而难矣哉！

　　俺的希望很简单，俺希望每一个人都能有为有不为。一旦“为”错了，就毅然回头。

　　２００１年２月２３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