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灵凤：送别

　　《她们》之六

　　从影戏院中散出来的时间时候，已经是近八点了。俺要送她回到家里去，她不肯，她说怕道上会有熟人遇见。

　　“遇见熟人又怕什么？俺明夜就要乘船到天津去了，您今晚还这样的狠心！”

　　“什么？您明天到天津去？俺怎没有听您说起过？”她脸色突然紧张了起来，站住了这样向俺追问。

　　“俺怕预先使您知道了您要烦心，俺想在今晚送您到门口时再对您说的，您偏偏又不愿俺送了。”俺笑着说。

　　她不再开口，只是用身子紧靠着俺，推着俺向她回家的道上走去。

　　“您明晚五时在鸠特道口等俺，俺有话要对您说。”走到了她家门口时，她这样珍重的对俺说。她紧握着俺的手不放，显出对于这样的情景的无限的留恋。

　　第二天的晚间五时，俺照(www,ajml,cn)了她的话在鸠特道口去等她。五时，俺见她远远地来了，手中拿了许多东西。俺迎了上去。

　　她脸色似乎异常的惨淡，见了俺，她缓缓对俺说：

　　“恕俺不能到船上去送您，这是饼干，您不妨带了道上去吃，这里有一封信，里面有一张照片，望您不时要……”

　　俺见着她这样的情形，俺知道她竟相信俺昨晚的话了，俺忍不住笑了起来：

　　“您不要弄错了，昨晚俺是一时的气话，俺并不真的要……”

　　“什么？什么……”

　　她眼睛突然张大了起来，一包饼干从她手中掉了下去。